”
“安全!”
“东明县……”
“安全!”
“陈桥驿……”
“有三千人守着。”
“陈留……”
“宋军守着,没听说丢。”
“兀术……”
“城里关着呢。”
“史文恭……”
“差点死在你夫人手里。”也知道该如何措辞。
武松方寸不乱,一串军情梳理完毕,这才彻底放心,又惊又喜,右手从刀柄上放下来。
回头叫道:“兄弟们,上岸!”
回到府上,武松才好像慢慢理解了全部的事实。开始抿着嘴偷偷笑。把她关在卧室,连哄带劝,轻手轻脚的解她裙子。
“给我看看——什么都没有嘛。”
“还瞧不出来呢。”
“什么时候能瞧出来?”
“我又没生过,我哪知道。”
他深以为然地“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说:“起个名儿?”
无奈,“太早了吧,又不知男女。”
武松也觉出自己说话不过脑子,难为情笑笑,找补一句:“那,什么时候能知道?”
潘小园彻底没脾气,弯着腰笑他没出息:“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我说我最近怎的越来越精,敢情那份傻都挪到你头上了。”点点他额头,“怎么奖励我?”
原本武松不在的时候,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忘记自己是孕妇;他一回来倒好,突然就进入状态,第一时间不忘邀功请赏,觉得肚子里的小东西一下子活起来了。
被他抱进怀里,无声地轻抚,过了好一阵,才听他轻声说:
“这次出征……折了好些个兄弟。晚间大家在城里聚一次,你能不能也来,让大伙高兴高兴。”
她默然。喜悦的浪被冲得七零八落。突然明白了今日相见,他为什么眼角带泪。
“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府上开了小小的接风洗尘宴。梁山、明教众人虽说是凯旋,但损兵折将不少,此次回京,本预备好了殊死一搏,一条伤痕累累的命,交代在保卫家园之事上,也不算亏。
此时竟见一切如故,街上依旧人声嘈杂,军营里依旧一二三四的训练,天驷监里的马儿似乎还更肥了些,有家眷的,老母娇妻幼子早就闻声迎了出来,杂在满街百姓当中,端着美酒佳肴,洒泪迎接英雄。
武松整个人似乎不在状态,对身边一连串的恭喜贺喜充耳不闻,手上备好的红封也不知道发,让人一个个抢走。只看着潘小园面前简单的四菜一汤,讷讷问:“怎的不多吃点?”
她缩缩头,讨好的笑一笑。总不能告诉他,你的孩儿不仅被我饿着,而且还差点让我给炸没了吧!
没答话,旁边丫环厨娘一连串的跟武松告状:“夫人是怕吃粗了身条,就是不肯多吃饭!我们怎么劝也没用!有什么法子……”
急了,这帮卖主求荣的东西。
“我没不吃……”
忸怩了半天,才悄声解释:“我、我怕吃成周通媳妇那样儿……我是控制体重……拣有营养的吃……”
虽然万般憧憬肚子里的小武松,却也时不常的晚上做噩梦,只怕万一提前交代在这儿……
钱还没花完呢!
旁边孙二娘她们也跟着凑热闹,笑道:“六妹子,眼下可不比往日。武二兄弟堂堂八尺男子汉,他的孩儿若是生出来瘦瘦小小的,没的遭人笑话!你就辛苦多吃些儿,别管什么铺张浪费!……”
武松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些女人在说什么。回过神,伸手截留了孙二娘殷勤递过来的一大碗猪脚汤,笑道:“六娘不爱吃就不吃,二姐别瞎做主。”
依稀记得幼时听大哥说过,他生出来时便比寻常孩儿健壮,娘亲便是死在这件事上。今日突然想起,顿觉这喜事没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刚从九死一生的战场上下来,心思变得格外患得患失。
人好好的活着,就是老天爷给他最大的一个惊喜。至于她肚里的孩儿几斤几两,他武松不操这个鸟心。
转头命令丫环:“以后不准再管她吃喝。”
丫环下人把武松的话当圣旨,吐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磅礴的喜悦之情冲淡了哀伤,除了重伤员,几十好汉齐聚一堂,人人头上包着白巾,腰间系着素带,却都是面带微笑,畅饮几个月来的头一碗美酒。
众家眷也另开一席。潘小园去寒暄客套了一圈,就回到了武松等人身边。死去兄弟们的灵位前面,满满的摆了一碗碗酒。她跟着众人一道,用心拜了两拜。
孙二娘跑出来迎老兄弟,看缺了不少,眼泪哗的就下来了。顾大嫂的娃也给抱了来,已经会满地跑了,指着一个个牌位咿咿呀呀的问这些是啥,顾大嫂瓮声瓮气答:“是你叔叔伯伯。”
公孙胜大袖飘飘的从火药窑子作里赶来,相见了武松、吴用等人,又忽然看见潘小园,赶紧过来一个稽首,神秘莫测地朝她一笑:“贫道近日炼丹,又琢磨出个比上次威力更强的药饵方子,不知女施主还需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