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给我买茶叶蛋去了,让我打听打听去哪坐车。”
“就那,候车大厅,买了票才能进。这样,你跟叔叔在这等你爸,省得一会儿走丢了。”警察向后一指,再回头却找不着小小个儿的余家宝了。
傍晚,鹏城大雨骤起,打在车窗上啪啦啪啦地响。
陈继川撑着伞,揽着余乔走进市局办公楼,收伞时他的衬衫已经湿了一大半,他抹了把乱糟糟的乱发,不忘安慰余乔,“你不用怕,我说话就行了,我二叔找我肯定都是公事。”
一进门就傻眼,季业明身边还坐着一位盘高头发穿西装配a字裙的中年女人,沉着脸,皱着眉,气势好似重点中学教导主任。
办公室内低气压,陈继川被杀个措手不及,犹豫着喊了声,“妈——”
余乔下意识地往后缩,但好在有理智支撑她开口,“阿姨好,叔叔好。”
王芸瞟她一眼,随即盯着陈继川,嘴角下压,一脸不快。
陈继川拖着余乔坐到对面沙发上,提醒王芸,“妈,乔乔叫你呢。”
王芸一瞪眼,“我没聋!”
季业明调整姿势坐正之后开口:“人已经抓了,行政拘留十五天,建议吊销记者证,民事和刑事程序我都不建议走,你的身份敏感,尽量不要把事情闹大。”
虽然余乔在车上已经和陈继川聊过这个话题,但真正从季业明口中听见,她仍旧难以接受。
这世界做好人的代价沉重,当坏人却乐得轻松,此条定律没道理可讲,都看运气。
她自此对好莱坞英雄电影失去兴趣——
一幕幕一章章都是偏人的鬼话。
“余小姐。”奇怪的是,季明业和王芸的注意力都转向余乔,“季川的事情你都清楚?”
余乔微怔,随即点头,“是,我都知道。”
“那……”季明业还在拿捏字句,王芸却等不及了,横插一句,“余小姐的身份太特殊了,我们家季川恐怕没有那个福气。”
陈继川握住余乔的手,懒洋洋说:“怎么没有?妈你小时候不是叫我福气团儿嘛,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王芸两眼一瞪,“你也知道是小时候的事了,你瞅瞅你现在这样!全国人民的福气都能让你拉到负数。”
陈继川厚着脸皮,一点不怕骂,“我不是还有您罩着嘛,您就是我最大的福气。”
王芸怒了,碍着身边有人,没上手揍他,只嚷嚷着,“你别啰嗦,给我滚一边儿去!”
接下来缓口气,保持风度对付余乔,“余小姐,我们家季川他以后还是要回局里继续工作的,你的身份我们都清楚,这以后对他升职评优是个多大的阻碍,你不会不懂吧?”
陈继川说:“妈,你不是让我去当保安队长嘛?”
王芸快被他烦死了,“我那不是为了挤兑你才说的……”
“那我也懒得回来,回头又有人说我都靠我二叔攀关系。”
季明业这时候说:“你身上有三等功,忘了?”
陈继川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随口说:“奖章都扔了,又没啥奖金,记这个干嘛?”
王芸急了,站起来要拧他,“这是你拿命换回来的东西,你怎么说扔就扔!你个猪脑子,我抽不死你。”
陈继川嗷呜嗷呜地叫着在沙发上左躲右闪,余乔看不过去,拉住王芸高高扬起的手臂,“阿姨,你别听他胡说,奖章我都收好了,丢不了的。”
她声音轻柔仿佛有抚慰人心的作用,令王芸胸口乱窜的火气瞬时降下来,坐回原处,喘匀了气再接着说:“不是我老古董故意要拆散你们,实在是……这么跟你说吧,季川他爸就是执行任务牺牲的,咱们全家都体体面面的,从来没出过……再加上他二叔,坐在这个职位,家里来了个你这样的,多少有影响,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没人拦着,但要结婚,多少想着我们家里……”
“晚了,刚注册完。”陈继川凉凉地刺上一句,抖着腿一副欠揍的姿态等他妈发火。
王芸站起来就要上手抽他,“你个臭小子,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妈,你要打我可以,等我站过来,别伤着你孙子。”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陈继川深情款款望向余乔,手搁在她小腹上,已有慈父架势,“乔乔有了,不然我们干嘛这么着急结婚。”
王芸这下彻底泄气了,跌坐在沙发上,高兴也不是,伤心也不是,十分钟时间被糟心儿子折磨得尝遍了人间五味。
他拍了拍余乔手背,示意她别露馅,接下来主动走到王芸身边,拉着她的手捶自己,“妈,我错了,你打我吧,我该打,再多打几下出出气。”
“唉……妈是心疼你,怕你走又把路走岔了,又要吃苦……”
“结婚怎么能算走岔路呢?而且你看吧,余乔真对我挺好的,我这段时间没工作人家也不嫌弃,每天下了班回来还给我洗衣服做饭尽心尽力伺候我,过两天还打算领我出过散心,你说这么好的媳妇儿,上哪找去?我反正是找不着了,就这个,先将就着用吧。”
“你怎么说话呢你,什么叫将就着用,也不怕人听了心寒?”王芸抬眼看余乔,见她始终是个温温柔柔的笑模样,还真挺像旧时候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儿,儿子交给她……
证都领了,再说下去也没用。
王芸战败,垂头丧气,退避千里。
季明业看了半钟头的戏,终于肯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