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吧。
双方都有些尴尬,唯独卫斐云好整以暇,眼睛看着那一盘茶具,其余的杯子都是扣着的,只有两个杯子已经用过,茶的热气还在袅袅而升。
他笑了笑,然后问道:“太后娘娘还有客人不成?”
史箫容要收拾茶具已经来不及,桌子上还搁着温玄简用的黑扇子。
她闻言,也笑了笑,“我的客人可只有谢夫人来着的。两位大人,也对公主府感兴趣?”
谢蝾连忙摆摆手,说道:“我是被卫尚书拉来的。”
卫斐云垂下眉眼,盯着那把折扇,这可不是女人用的。
“容容……”一道声音忽然从花丛后面传来,听到这个称呼的人齐齐抖了一抖。
史箫容搁下手里的茶盏,放出“砰”的一声响!头皮也忍不住发麻,该死的温玄简,他一定是故意的!
一个带着两个娃的男人顶着满头树叶从花丛里艰难地走出来,伴着小皇子的尖叫声“老爹!你踩到我的脚了!”还有小公主的嬉笑声。
温玄简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小皇子,终于从一人高的花丛里钻出来了,小皇子低头挑着手臂上的毛刺,一边叫嚷道:“下次我也要抱抱!”
他喊完后,才意识到四周氛围不对劲,抬头一看,啊呀,什么时候这里多了这么多客人?!
谢蝾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手拉住旁边的卫斐云,刚要询问,却看到卫斐云的脸简直跟冰块一样冷,正死死盯着已经失踪五年多的皇帝。
全场有片刻的寂静,唯独温玄简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淡定从容地继续把两个孩子带过来,把端儿放到地上,然后无比自然地坐了下来,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伸手一挥,“大家都愣着做什么,坐下来喝杯茶。”
史箫容扬唇笑了笑,夫唱妇随,“大家都坐下吧,有事慢慢谈。”
许清婉弯腰,嘱咐谢涟带着小公主和小皇子去另外一边,谢涟懂事地点点头,带着端儿和平儿离开了这里,跑到秋千架那边去。
谢家的人都坐下了,卫斐云立在原地,满眼寒霜,盯着这些人。
史箫容看着他那副样子,真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也是快而立之年的人了。她刚想解释一句,卫斐云忽然掉头就走了。
大有拂袖而去的架势。
温玄简在一旁摇摇头,说道:“这就是你这几年惯着他,看都把他惯成这样了。”
史箫容一脸无辜,“什么是我惯的呀,明明是你骗了他,卫尚书如此生气,气的可不是我,陛下。”
谢蝾在一旁说道,“是啊,陛下,您怎么能一言不语就失踪了呢,卫尚书这几年都在寻你呢。”
温玄简一哂,“等寻个机会,我会跟卫卿解释清楚的。不过,他这几年都在寻人,寻的恐怕不是我这一个人吧。”
此话一出,大家都默然,看向史箫容。
史箫容莫名,片刻后才想起芽雀当初是自己的人来着,她缺失了那三年记忆,所以对芽雀这个宫婢实在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但看大家的样子,芽雀跟自己的关系似乎不浅啊。据说自己还出面给芽雀讨过公道,拿回了婚约。
史箫容摇摇头,“我也没有芽雀的消息啊。”
“倒是希望芽雀姑娘可以跟陛下一样,忽然有一天就现身了。”谢蝾感叹了一句,“卫尚书也不至于继续孑然一身,瞧着令人心酸。”
温玄简挑了挑眉,“卫卿还在等她啊。”
在卫府下人的指点下,温玄简在凌家旧宅找到了负气而走的卫斐云。
卫斐云正独自坐在树下,神情冰冷,看到他来了,也没有起来行礼。温玄简走过去,坐在他旁边,说道:“还在生气?”
“陛下为何要那样做,放着身份尊贵的皇帝不做,要做个默默无名的普通人。”卫斐云看着天空的浮云,神情恍惚起来,“陛下雄才大略,甘居幕后,实在可惜。”
“这几年的朝堂如何?”
卫斐云一愣,回忆起这些年,一切都在正轨之上,温玄简说道:“所以何必如此计较,她能将朝政管好,与我在位,并无两样。”
“可是……这样,牺牲真是太大了。”
温玄简摇摇头,靠在树上,说道:“哪里来的牺牲,反而比以前更来得逍遥了。我当皇帝时,总要顾虑许多,那次连她也算计上了,她恼了我,始终不肯与我再说话,那时就在想,她不懂我的处境啊,若是她处在我的位置,就该明白了,所以才想了这个法子,让她也体会体会我的苦心。你看,她现在也懂我了,两个人相处起来,才会真心为对方着想。”
卫斐云听得恍惚,处在对方的位置想一想,他那时不懂,也听不懂,此刻终于懂了,要懂的人却已经消失在了茫茫白云中。
温玄简拍了拍他的肩头,“卫卿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我当初没有看错你,你是个能成大事能忍的人,唯独没有想到,原以为你是个冷清冷血的人,却原来是个比谁都痴的人。我来本是想劝你不必再等了,但这是你的私事,总归保重,活得长久些,说不定真让你等到了。”
卫斐云苦笑,“陛下这算是在安慰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