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的身体……”成青云很是担忧。
“无妨,”成青岚下了车,步履稳健,身形挺拔。虽依旧能察觉出虚弱疲累,但也不至于无法自由行动。
两人一同进了茶坊,找了处安静的雅间坐下,小二立即进来斟茶,上茶点。
楼下很是热闹,尤其是戏台上,桌椅间,人们谈论的,左不过就是京城之内的事情。津津乐道,乐此不疲。
再听到说书人说起瑞亲王府,成青云也不怎么意外。
但听到说书人说起春蒐围猎上的事情,她便狠狠地蹙眉。
成青岚也安静地听着。
那说书人,左不过就是将南行止如何行刺皇帝的事情,说得一清二楚,仿佛历历在目,亲眼看见了般。
瑞亲王府,再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这几日上朝,恐怕也是谈论这件事吧?”成青岚问道。
“是,”成青云蹙眉,收拢十指,指尖微微泛白,“今日上朝,也有无数人弹劾世子,你没看见,满殿之上,跪了乌泱泱一片,大部分人,尤其是那些老臣,简直是与逼迫皇上无异。”
“瑞亲王府这几年,也被弹劾过不少次,先皇也曾因此软禁过瑞亲王,甚至让大理寺调查过瑞亲王府,但是最终,瑞亲王府还是相安无事。”
“世子已然递了折子,就是想避开这个风头。”成青云淡淡地说道,“谁愿意这时候往枪口上撞呢?”
“世子倒是个淡然的人,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焦急惶恐了。”成青岚淡笑。
“世子说了,左不过,就是削去爵位,到时候,他可以做一个富贵闲人,比当一个世子要轻松多了。”成青云见他正欲端起茶盏喝茶,便伸手拦住他。
成青岚愣住,遂又放下茶杯。成青云为他倒了杯白开水。
“你还在服药调理吧?”她问。
“是,”成青岚蹙眉,“你闻到我身上的药味了?”
的确能闻到些药味,但中了见血封喉的毒,就算解了毒药,身体的亏损也一定是要吃药调理的。
“不用闻我也知道,”成青云将白开水递给他,“喝茶坏了药性,你就和白开水将就吧。”
成青岚无奈而笑,却是欣然接受她的白开水。
楼下戏台之上,说书人说到围场刺客之事。
说书人醒木一拍,抑扬顿挫,“但见世子,突然拔刀而起,刺向皇帝。事发突然,皇帝猝不及防,被世子刺中胸口,血流不止啊!”
座下之人一片哗然,“没想到世子竟然做出弑君的事情来……”
“瑞亲王府世代忠诚,门第煊赫,世子为何要弑君?”有人问。
“众位可有所不知,”说书人故作神秘,压低了声音,玄之又玄地说道:“你们可听说过,圜丘祭台上的八个字?”
“帝传五代,有瑞代明?”有人脱口而出!
“正是!”说书人眉头一挑,“这八字,可是上天的预言,自古以来,上天示警,没有不灵验的!起先,皇帝根本不信,可如今,世子弑君,证据确凿,且为皇帝亲眼所见,难道不正是应了‘有瑞代明’之说?”
“若真是如此,本朝的江山,恐怕危险啊……”有人担忧地喟叹。
“所以,历代皇帝,谁不担心自己的江山社稷受人威胁?自古以来,危及皇位与江山的人,不是取而代之,就是流血骠杵……”说书人悲叹唏嘘,“自古来,便是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古有杀兄夺嫡的篡位皇帝,如秦王李世民、胡亥;也有外戚专权、夺位的皇帝,如王莽。但一一细数,兄弟阋墙相残的,不胜枚举。皇位高危,万人之上!可觊觎肖想者不计其数。外姓外臣夺位只怕困难,可这兄弟血亲,也是防不胜防啊!这两日,朝堂之上满城风雨,满朝文武搬出李世民、胡亥、刘聪、刘骏、拓跋嗣、杨广之流,劝诫陛下以防兄弟阋墙,血肉相残!豺狼猛虎方可防,但身畔之人,防不胜防!世子在围场之中刺杀皇帝,便是想弑帝夺位……”
说书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间,将这几日朝堂之上的纷争一一道来。直说得扣人心弦、时喜时忧、千情万绪。众人惶恐瑟瑟,感叹若真世子与皇帝真的兄弟阋墙,那本朝的江山,只怕危险矣。
成青云放下茶盏,看着楼下一石激起的千层浪,心头顿时悲愤交加!
“围场之上的消息虽然下令封锁过,可满朝文武、普天之下,最难堵住的,便是悠悠之口。”成青岚平静地说道,“此番朝堂和天下人的压力全部诸加在瑞亲王府和皇帝身上,若是皇帝再无动于衷,只怕不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成青云抿紧唇,“那皇上会如何做?”
成青岚放下杯盏,沉重地摇头道:“圣意难测,也不能妄加揣测。”
成青云抬手揉了揉眉心,“围猎那一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抬眼,目光晶亮地望着他。
雅间极为安静,桌案上茶水沸腾的声音清澈明晰。
“青岚,你北上之后,为何会有一段时间没有消息?”成青云轻声问,“而你又是如何在回到围场之后,第一时间找到我的?”
小桌上茶壶中漂浮而上的雾气朦胧绰约,将成青岚清俊的模样映衬得模糊难辨。
“我北上之后,将率领的兵卒交给西北大将军,其后又南下回京。可在回京路上,遇到暴风雪,又……又遇到些麻烦,所以回来得晚了。”他定定地看着她,“可我说过,我会在春蒐的时候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成青云心情起伏难定。
“至于为何会在猎场中找到你,是因为我赶回围场时,便想先去找你,但恰好,发现你的马受惊,而且,有人埋伏在四周,追随你而去。”成青岚轻叹一声,“我那时没敢打草惊蛇,怕对方会发现我,也怕那些人会伤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