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手中碗往下放了放,如实告知:“昭戎,琴川毕竟是得我庇护的地方。”
他静默了一阵,又轻轻笑了笑,点头:“好。”
我转眸看他,此处他应当是很早便想探究的,如此出乎意料的情态叫我有些疑虑。触及到我过去的时机昭戎不应当会放过。
我视线扫过他收紧的手指——他大抵又在胡思乱想,以至忘记了他尚仍握着我的另一只手。这也算是一处破绽。
我悄无痕迹地收回目光。
既然都到这一步,我叹了口气,压了压心里的抵触情绪,稍稍试着提了几句:“天官府是我的府邸。黎府供奉多年香火,方得此路,寻常人去不到门前。”
陆昭戎倏地抬头,定定目光望着我,我从他惊愣的目光里读出了许多种情绪,解了又解,觉着有些困惑。
他很惊讶,甚至有些心绪震动,又显出几分期待和隐忍,似乎已经等了好久才等到我开口说这些事。
不过……我虽对人间并非一无所知,却也的确没有过与昭戎这般亲密的关系。
我一直以为,人们相互之间应当不太适合揭露对方不堪的形象和过往。但他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我刹那间沉默下来,在他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态里生出丝丝缕缕的不适感。
可能,是我以为的,是错的?
我犹豫再三,解释道:“府邸钟声长鸣,必有怨气冲涌。我见了她,也应了她,便要化她怨念,了她心愿。”
他抓着我的手再紧了紧,又显得紧张起来,“那你,把她赶走,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定定看了他一阵,这就是他打算对红木做些什么了。
不知为何,我猜测是一方面,但切实佐证了我的猜测反又让我生出几分悲凉。
我心里愣了一阵,悲凉?
我抬起眼怔愣地看着他,看了一会,那种悲凉的情绪竟然奇异般开始晕染。
我不得不克制住这股情绪,尽力平和地告诉他:“天官府门前,她的命运已不会再发生任何改变,我留着她,也只是一段短之又短的缓和。长久了,怨气便也消了。我已救她一命,往后如何,还是全凭自己造化。”
更何况黎红木随我身已久,锦城里但凡有些名头的家户多少也会让几分薄面,唯一可能会为难她的大抵也只有陆昭戎了。
我既同他提了,便是有何后果我自担着。
他这般好似是担忧,实际不过是同我警醒一句,他的处理手段可能会有些激进,要我再三掂量。
可是,他应当明知晓,便是天罚天谴我也愿替他担的,何必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