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后哪是那么好做的,自己亲儿子的大婚不能太上心,生怕落了一个野心勃勃的骂名,却要对一个没有血缘、甚至可能成为儿子劲敌的人上心……想想都苦闷。
若非如此,时家又为何宁可舍了这满门的荣耀,也不愿再送一个姑娘进去。
时家……荣耀至此,若是还护不住一个无辜女子,那这样的荣耀……不要也罢!
“这些事你不用担心。”太傅由着林叔为他宽衣,只柔声叮嘱时欢,“去歇息吧……太晚了明日气色可就不好看了。”
林叔在身后笑呵呵地,“咱们家的姑娘呀,便是这般清简素妆地去,都是艳压群芳的,何况……皇后娘娘今日送来的衣裳哟……那可是连宫里的郡主都不一定穿得到,娘娘对姑娘的疼爱,可半点儿不带低调避嫌的。”
“避嫌?避什么嫌?”老爷子哼了哼,容色微冷,看上去这些年也是被皇帝凉了心,“皇室不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么,看起来多么爱重咱们家姑娘似的……他要面子,我儿全了他的这份面子,还要避什么嫌?没弄个大锣鼓敲着送过来,已经算是低调了!”
瞧,这会儿又像个孩子了,尽说些孩子气的话。
时欢接过他擦好脸的帕子洗干净了,又说了些好言相劝的话,才带着片羽回自己院子。
她是真的疲累了,脑袋沾了软枕几乎立刻就睡着了。片羽端着小厨房的点心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主子睡得安详的样子,睡姿却并不好,一半被子落在了床外。
窗户开着,吹着帐幔轻拂,少女一脸倦容,眼底淡淡青色,累极的模样。
片羽搁下手中点心,掖好被子,掩了窗户,吹熄了蜡烛,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夜幕沉沉笼下,万籁俱寂,整个帝都都在沉睡中。最是繁华热闹的东市街道也逐渐趋于安静,酒楼也落了锁关了门,只有一些风月场所还在迎来送往。
三三两两地醉汉勾肩搭背地走着,吹着牛,大着舌头互相吆喝,歪歪扭扭地步子走地你拉我扯的,没走几步,一个摔了,坐在地上起不来,同伴笑着弯腰去拉,一个重心不稳,也摔了。
索性就一道躺在地上,哈哈笑着,打着酒嗝。
有时候,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能喝一些小酒,老友两三,不醉不归。
可……有些人,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简单的快乐。他们站在云巅之上,看上去光芒万丈、权势滔天、应有尽有,他们俯瞰众生如蝼蚁,面容慈悲又怜悯,可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他们需要永远保持清醒、保持理智,他们连彻彻底底醉一回都不敢。
甚至,他们似乎从未好好睡过一觉。
譬如……辞尘居里,那位伤势未愈的公子,顾辞。
他的书房里,烛火亮了一整夜,一直到天色放亮,他才揉着脖子从屋子里出来,而门外,是同样一夜未睡的林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