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人儿,是我给她取的外号。
她,我的大嫂。确切地说,是我内兄的爱妻,是我老伴的亲嫂,本名吴龙香。
之所以给大嫂取这么个颇带宿命意味的外号,是因为她这一生,承受了太多太多的苦楚与悲痛。为了说明这一点,我们不妨看看她所走过的路、所遇到的事。
1936年2月,她出生在一个集镇上的做木料生意的小老板家庭。童年的她,应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成人后,父亲为她找了一位也算门户相对的人家。生儿育女过日子。丈夫曾任生产队长十多年。说明丈夫还不是很笨。膝下生有三男二女。依次是:长子57年生,次子59年生,三子64年生,四女67年生,小女74年生。
1961年,公爹病故,年不过60;
1965年,次子玩耍溺水而亡,年仅7岁;;
1983年,婆婆病故,年76岁;(属正常)
1993年,夫弟因病而故,年57岁;
1994年,丈夫病故,年60岁;
1994年,长媳妇因车祸而亡,肇事者逃之夭夭,年36岁,留下幼小的二女一男,苦人儿本是奶奶现是妈;
1996年,长子续一离异女子为妻。离异女子前夫寻“仇”用硫酸将其长子废容,经紧急抢救,留下的是左眼瞎废,右眼半废,一脸疤痕;为避风险次年离婚,此后鳏居至今(泼硫酸者已被法律制裁);
2001年,三子因肝病而亡,年37岁,留下二子;因生活所困,二媳妇外出打工。苦人儿再次以奶奶的身份当起了孙子的妈。长子的小孩则委托其外婆看管、教育;
从此,她自己、长子、三媳妇,分三个家庭得奔波操持(没住一处),她名下的三个孙子两个孙女,得分头管教料理。她以奶奶、妈妈的双重身份,默默地将那颗早已破碎的心,向自己半残的鳏居的儿子、中年守寡的媳妇、年幼的孙子孙女们奉献着那以生俱来的爱
为了省钱,她,一有空便四处拣柴,舍不得烧煤;
孙子孙女们上学去了,洗涤干净后就到菜地里去管理;
邻里说,如果她买半斤猪肉,那要吃四、五餐,有小孙子,还不能入她的口;
2008年2月,长孙结婚,她忙里忙外,强露笑容!
2008年8月26日,次孙被华东交大录取,她忙里忙外,接待前来祝贺的妹妹和妹夫,一脸愁苦!
2008年8月28日,她上街给两个孙子买了点开学用的生活品“9月1日小孙子要开学(高一),9月4日二孙子大学开学”她说。回到家又为孙子洗衣服,边洗边教:上大学了,要勤快些,以后我没法帮你洗衣服了。洗衣服应该如此这般!洗着教着,不由一阵眩晕,倒在洗衣盆边,还呕吐。孙子见情不妙,赶紧电话告之正在给人做石匠的伯父,其伯父闻讯赶回,和侄子一道,用三轮车将妈妈送往约一公里的镇医院,医生诊断后说是没办法救治,令他们赶快运回家!是时约上午11时。
中午,我接电话说,嫂子病危!遂与老伴返乡,到他们家是下午三点半,可是,嫂子已在下午三点十分呼出最后一口气,魂归九天了,享年73岁!
这就是嫂子的一生!
上面记述的那串年月,象流水一样地无情!
痛失亲人的那些时刻,象蚂蚁一样地躁动!
这是一股什么样的负荷?需要什么样的意志才能承载?
我实在是难以想象出恰当的词,只能用“苦人儿”这不着边际的字眼用以塘塞!
我的大嫂!
也许,是她的悲惨遭遇,感动了苍天,30日深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2008年8月31日上午“苦人儿”我的大嫂,着装整洁的大嫂,由冰棺里抬至木棺里,一番祭拜后,在亲友的哀哭声、鼓号的哀乐声、暴雨的哗哗声、沿途不断的鞭爆声中,徐徐上路了
上山了,雨停了。道师摆弄着罗盘,用雄黄画着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符,指挥着八仙如此这般地挖坑,填土
摆脱了,彻底地摆脱了。人们议论说,她的不幸中之大幸是:她的去世,既没有拖累别人,自己也没遭到病痛的折磨!有73岁也就够了,比起哪些现在还活着却又不能自理的人来,此乃一福也!
是的,有此归宿,确是一福!
安息吧,大嫂!
妹夫:少华泣撰
2008-0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