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外套,其实是在各处捡的麻袋,他拿三个土豆求裁缝帮忙,勉强凑出了一件衣服,出门找食物时好歹能蔽体。
家里只剩下最后一块黑面包了,中年男人默不作声,拿起桌子上用稻草盖着的黑面包。
桌子少了半条腿,一小块的面包拿起来,都会晃三晃。
黑面包硬如板砖,泡在最后的半碗水里,散发出浓浓的酸臭气息,让人想到中央基地外的畸变怪物。
他把泡好的面包递给男孩,眼里似乎寂静无波,却又似乎有着最深沉的叹息。
他说。
“吃吧。”
男孩似乎对这样的食物习以为常,水剩的不多,黑面包没被完全泡开,他咬了一口,生理性地皱起眉头,却懂事地举起剩下的食物。
“爸爸,你也吃。”
这块面包是最后的食物,父亲并没有接过去,而是摸了摸他的头,看着那张酷似亡妻的脸失了神。
他想,都这样了,还有必要活着吗?
要是死,是不是该死在外头。
黄泉路上,说不准还能赶上他妈妈。
孩子的妈妈就死在了外头,起初是咳嗽,后来是吐血。
她病了很久很久,久到基地里的医师都死光了,也没人能治好。
久到一个居住在防空洞里正常温饱的家庭,慢慢换到居民楼,又慢慢换到了这个能看到天空的草棚。
他回忆起那个深夜,孩子妈妈说身上疼得厉害,哄着他去集市换糖,自己毅然决然地走出了中央基地的大门,甚至没有穿走家里的任何一件衣服,只拿走了他第一次外出探险后送给她的一只畸变蝴蝶标本。
那晚,基地外有零下35度。
孩子还小,不明白妈妈去了哪里,只知道是离开了。
他把吃完面包的孩子抱在膝盖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
“我们去外面找妈妈好不好。”
“好呀,找妈妈!”
四岁的孩子并不知道基地外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妈妈去了外面。
孩子瘦的只有一包骨头,脸颊都凹陷下来,衬得眼睛更深更大。
他欢快地从稻草床上跳下来,和父亲一起出发,走出了中央基地的大门。
*
绿洲超市,早上八点。
陈最早就是超市的常客了,她在超市门口犹豫半天,依然不敢确信,直到看到温屿的脸,才大叫一声推门进来。
“哇塞,老板!超市大变样啊!”
温屿眨眨眼,笑着回应。
“是呀,以后还会越来越大哦~”
从进门开始,陈最的惊讶声就没停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