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驱逐出她体内的蛊虫。
这就是尽头了吧……
距离三十六个时辰的闭关还有一刻钟,从今以后,他恐怕再也见不到她了,一想到这,苏丹青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痛。
“对不起淡然,我无能为力……我会说服欧阳维让他把你交给我,我们回药王庄慢慢地治,我一定会把你身上的合欢蛊毒祛除。”
苏丹青将头埋在膝盖里,脑子一片空白。
岳淡然试着动了动浸在药浴里的身体,左手一劈对自己下了杀手。
绵软无力……
听到声响的苏丹青冲到她跟前,泪眼朦胧,衣襟湿了一片,“你的内功早在第一日就被我用药消融了,淡然,你真的打定主意求死,我就陪你一起死。”
岳淡然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他又故技重施,拿她的软肋要挟她了,不经意地一抬头,他眼中的疯狂却让她吃惊。
她这才有些相信他的失望与决绝,平静的心也泛起一阵阵波澜,“丹青……你不明白……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明白,我明白”,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你要是愿意等我,我愿意花一辈子的功夫为你解毒,你要是真的那么痛不欲生执意求死,那我就陪你一起死。”
他果然什么都不明白……
他怎么会明白她与欧阳维之间千回百转,解脱不了的种种纠葛,明白她不堪为人的痛苦,明白她惨不忍睹的懦弱,优柔寡断的悲哀。
岳淡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比哭还难看百倍,“丹青,你是在胁迫我?”
“不不不”,苏丹青猛摇了几下头,目光坚定,“苏家有后,我不怕死,我愿意同你生死相随。”
岳淡然望着他雪一样的面容,初见时的情景一幕幕浮现脑海,她已不知该用什么心情追悼他们的感情。
要是,从一开始,她喜欢的人是他,该多好……
要是,从一开始,她从来都不曾对欧阳维动过心,该多好……
她毁了自己的前半生,自作聪明地以为求仁得仁,最终竟落得一个生如炼狱,死入地狱的结果。
岳淡然眉间的昏暗让苏丹青心惊,“淡然,你看看我,你看着我,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家,要是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求生,上天入地我陪你就是了。”
上天入地都陪着她吗?
这么动人的情话他说了一遍又一遍,她的心却没饭动摇半分,“死能同穴只是一个笑谈罢了,庄主的身体状况你比谁都清楚,过不了多久苏家就要靠你执掌,你的命从一开始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同我一样妄论生死?”
“我没有资格你就有吗?你自以为孑然一身,就可以把自己的命当成草芥?你把爱你的人置于何地?你把我置于何地?”苏丹青一抹惨笑僵在脸上,“你是在替我惜命,还是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
何其锥心!
两相对望,岳淡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卸了身上的千斤重担,又似在心里做了个生死抉择。
“丹青,你爱过我吗?”
爱过?
他想大声地嘲笑这两个字,要是有可能,他倒愿意九天神明给他一个明示,告诉他,他怎么才能不再爱她。
她的眼清明如泉,苏丹青一阵恍惚,“你为什么要问?”
“想知道。”
岳淡然回话的余音里带着甜软的随心任性,她明明同他说这话,目光却像是穿透他的身体逃去远方。
苏丹青流着泪不住地点头,“淡然……我只爱你一个人,只爱过你一个人。”
只爱过我一个人吗?
那个人也同她说过同样的话。
岳淡然微笑着点点头,眉梢流过消磨不去的颓靡困顿,“我也是。”
转瞬间,她已哽咽的声不成声。
苏丹青错以为自己听错了,摇着她湿漉漉的肩膀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岳淡然却不说话了,不是不想说,只是同样的一句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苏丹青满是期待地望着她,直到她咬着牙低了头,他才退而求其次地把她一把揽在怀里,“从前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岳思凡,后来,我认定你喜欢的是欧阳维……从我爱上你的第一天起,我没有一天不在心里偷偷的期盼,终有一天你也会爱上我,我还以为我的期盼永远都不会成真了,老天保佑,淡然……淡然……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淡然……”
凌乱,氤氲,深情的告诉,没有一个字入得了岳淡然的耳,自从他对她提到了欧阳维,她脑子里横冲直撞的就只有那符咒般的三个字。
欧阳维的名字要禁锢她一生了,她所吃的每一个苦,受的每一个痛,都与那人有脱不开的关系,只要她还活着,她就永远没办法把他从她记忆力拔出去。
岳淡然深深地怨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听师父的话,早早了断那段孽缘,她和他的执着像捆绑彼此的枷锁,随着时间的流逝越缠越紧,真相的浮出刺破了虚无的美梦,掩盖在华丽外衣下得是囚困自由的牢笼,连生死都不能自己决定。
迷茫间,苏丹青轻柔细碎的吻已辗转上她的唇,他的手抚上她带着药香的湿发。
他口中的味道永远带着薄荷叶的清凉。
如果这注定是死前的最后一味品尝,也不算太坏。
三……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