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教一直隐藏在这一带?他们伺机而动呢,还是真的害怕梵净山庄和点苍派人的追踪,所以不敢乱动?或者是黑风教已解散了,不再有黑风教这一黑道上的门派,留下来这些残余下属,为了活命,不时在干些杀人抢劫的活动?真的是这样,自己不冤枉了回龙寨的人?怪不得风叔叔叫我遇事冷静,千万别任性行动。
另一点叫小神女困惑的是,黑风教的人与侯府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干吗他们要截劫侯府的商队?朱一刀这贼子也曾说与商队的人没仇没恨,只是受一位恩人所托。这个恩人是谁?是黑风教的教主,还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还是他们两个归附了回龙寨,听命于邵家父子,不再是黑风教的人了?
小神女本想立刻现身,追问他们到底是何人指使血洗侯府商队的?但一想不妥,万一他们不是回龙寨的人,在自己以死相威逼之下,胡乱说是受回龙寨人指使,那不冤枉了回龙寨,挑起了侯府与回龙寨的仇杀?看来还是在暗中观察多些时候好。
这时小神女听到朱一刀问:“胡兄,你能肯定救你的那位小姑娘,就是救我的那位小姑娘了?”
“我当然不敢肯定,但小姑娘救我那时的年纪,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事隔六七年后,便有十二三岁了,跟你所说的小姑娘年纪不相上下,不是那小姑娘又是谁了?而且在这一带,根本没有这样一位武功奇高的山野小姑娘,更从来没有人说过。我疑心她偶然跑来这一带玩,碰巧救了你。朱老弟,你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朱一刀也点头说是。他试探着问:“胡兄,你知不知道她怎么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这个贼子问话有用意,是想问明独脚人知道不知道这个山野小姑娘吃了朱果、千年人形何首乌仙草灵药,会不会像自己一样,想独占这一举世罕有的奇珍异宝。
独脚人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事后我几乎疑心我有幸碰上了那一带盛传的神秘的小神女了!”
朱一刀一怔:“小神女?”
“老弟,你想想,人世间哪有这么一位小女娃子,连点苍派的老怪物也捉不她,不是千变万化的小神女,又是什么人?不过,我又冷静地想了一下,她不可能是小神女?”
“怎么又不是小神女了?”
“传说中的小神女是一位嫉恶如仇,惩恶奖善、无所不能的山神之女,她不杀我们就好了,还出手救我们这些为非作歹、抢劫杀人的恶人么?那怎么能称得上除恶行善、打救人间苦难的小神女了?”
“胡兄,那她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我就不清楚了,我看是一位不理尘事世外高人的子弟,是心地善良、善恶不分的无知小姑娘,起码不会是小神女。”
朱一刀沉思了一会,自言自语地问:“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管她是什么人都好,我们都应该终生不忘她的救命大恩才是,老弟,你今后打算怎样?”
“胡兄,我打算在这里养一个月伤,就是不知道教主他老人家会怎样对我。”
“老弟,只要你忠心耿耿,不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他老人家知道事情的经过以后,不会难为老弟你的。”
小神女在暗处一听,又怔住了。看来他们是黑风教的人,与回龙寨邵家父子没有关系。奇了,黑风教的教主怎么会和我们侯府过不去?小三哥与章总管在哪里得罪了黑风教的人?小神女再也不想听他们说下去了,更不想打草惊蛇,便想与小三子先会合,护着商队安全回到古州,然后再去猫儿山查明情况,暂时就放下这两个贼人。于是小神女悄然无声地离开,直往玉屏而去。
深夜,小神女出现在小三子面前。这是玉屏县城里的云山客栈,是小神女与小三子相约的地方。小三子一见到小神女从窗口飘然而人,感到高兴,更觉得放下心头大石:“呵!你回来了!”
小神女轻轻“嘘”了一声,说:“小声点,别将左右隔邻的人吵醒了!你没睡?”
小三子压低了声音说:“我担心你,能安心睡吗?”
“我现在不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吗?”
“你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的?”
“我跟踪那贼子去了天柱县城。”
“什么?你去了天柱县?”
“是呀!为了查明这贼子背后的主子,不能不这样呀!”
“你查明了没有?”
“查明了。”
“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所有?”
“不是!”“小三子一怔:“什么?不是?”
“他们是黑风教的人。”
小三子又是愕然:“什么?是黑风教的人?”
“小三哥,你几时招惹了黑风教的人了?”
“我几时去招惹黑风教的人了?我连黑风教的名字也没听过,怎会去招惹他们了?我第一次才听到你说这个黑风教,他们是哪一道上的人物?”
“他们是黑道上一个极为神秘的会帮门派。教主是谁,从来没有人知道,也不知道他们的贼窝在哪里。不过,在六七年前,这个黑风教便在江湖上突然消失了,从此在江湖上再也没听到黑风教,也不见黑风教的人出现。”
“那它现在怎么又出现了?”
“其实我初初也不知道这个贼子是黑风教的人,直到我跟踪他到了天柱县,偷听了他们的谈话,才知道他们是黑风教的人,他们说出的话,也令我大为惊讶。我初时还以为他们是回龙寨的人哩。想不到黑风教没有消失,仍在江湖上暗暗活动,只是他们不亮出黑风教的名称而已。”
“那么说,截劫我们商队的不是回龙寨的人干的了?”
“这一点,我也十分困惑。看来不是你就是章总管,不知什么时候招惹了他们,令他们大举报复,专门血洗侯府商队的。”
“我真的没有去招惹他们呵!”
“小三哥,你冷静想一下,你有没有得罪了黑道上的一些人物,或者这些黑道上的人物,其中有些是黑风教的人。”
“这就难说了,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黑风教的人?不过,他们只知道我是飞偷黑影,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更不会知道我是侯府之少爷。要不,他们还不找上门来捉我?同时,恐怕官府的人也会来找我了,干吗到现在才来与我们的商队过不去?”
不错!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思疑的事。等我们护送商队回到古州,再去猫儿山查探。要是猫儿山的那一伙匪徒也是黑风教的人,那事情比什么都清楚了。商队的人怎样?他们还好吧?”
“除了小旺受了一点刀伤,其他一两个人在逃命时碰伤了手脚之外,其余的都没事。”
“那就好了,受伤的人能不能上路?”
“雇一辆马车载他们好了。”“马车?坐马车好玩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坐过马车。”
“小三哥,那不如多雇一辆马车吧!我也想尝尝坐马车的滋味,你没坐过马车,不想坐坐吗?”
小三子一笑:“好!那明天我就多雇一辆马车好了!”
第二天,小三子雇用了两辆马车,一辆由小旺和两个受伤者坐,一辆就由他们兄妹两人坐了。小神女在这里又展现了她天真、好奇的性格,一坐上马车,便处处感到新鲜,摸这看那,还问车夫:“大叔,坐马车好不好玩?路上舒不舒服?”
这个车夫算是一个老实人:“小姐,坐马车当然比走路舒服多了,好不好玩,小人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你不是经常坐马车的吗?”
“小人虽然经常坐在马车上,感到并不好玩。”
“怎么不好玩的?沿途不是有许多山景水色村寨可看吗?”
车夫一听,不由好笑: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不知道赶车人的辛苦。但他不敢顶撞了小神女,只好说:“大概是小人看惯了,没感到有什么好玩,反而是提心吊胆地赶马看路,更担心途中会不会出现打劫的土匪。”
小神女一怔:“这沿途上有打劫的土匪么?”
“自从一年前,一位不知姓名的小侠,杀了流窜在这一带的惯匪吊眼黑狼之后,这一带就平静多了。就是有二三个小贼,看见人多,也不敢出来抢劫,但一两个客人上路就危险了。”
小神女不由看了小三子一眼,因为杀吊眼黑狼的小侠,就是小三子,不但车夫不知道,就是小旺他们也不知道,反而是回龙寨的人知道了。但回龙寨的人也只知道这位小侠是侠伦义盗黑影,也不知道小三子的真面目。小三子害怕小神女说出自己来,车夫二旦在江湖上传扬出来,那就给侯府带来更大的灾难。官府、黑道上以及一些土豪恶霸,一齐出动,那真会将侯府夷为平地。所以小三子连忙用眼神示意小神女千万别说出自己来。
小神女怎不会意?她又问车夫:“要是我们碰上了土匪怎么办?”
车夫说:“这一队商队这么多人,不但一两个拦路抢劫的土匪不敢出现,就是有七八个,他们也不敢冒险下手,小姐请放心。”
“为什么?”
“因为有两镖师护着。”
“大叔!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啦!”
“小姐和少爷请上车!”
不久,商队启程了,沿着河岸山边的驿道,缓缓前行。小神女第一次坐上马车赶路,感到新鲜有趣极了。她伏在马车的窗口上,观望沿途山寨田地景色,一边说:“小三哥,早知坐马车这般好玩、舒服,我就不走路了。只是它走得太慢了,不能打马飞奔么?”
小三子说:“不不!你千万别叫车夫打马飞奔。”
“干吗飞奔不得?”
“我的小姐,马车一飞奔起来,商队能跟得上么?那不将商队远远抛在后面了?”
“你说的也是,像现在似蚂蚁般爬着,我们几时才能回到古州呵?”
“你可以看沿途风光呀,看倦了,你可在马车上睡。”
“这么上下左右晃动着,能睡得着吗?”
“疲倦了,就是走路也睡得着。”
“走路也睡得着?你试过吗?”
“我没试过,但我小时候听父亲说过,他们行军赶路,有些士兵就是随着大队边走边睡着了!”
“那不跌到吗?”
“跌倒了,也就醒了,不再睡啦!”
“要是摔到山崖下怎么办?”
“我不知道,大概他永远也不会醒过来。”
小神女听得好笑起来:“他这样,不稀里糊涂死了吗?”
“恐怕这样的事很少会发生。”
“为什么?”
“因为他前后左右都有人,就算不慎摔倒,也有人将他拉起来。妹妹,你看,前面的山峰多险峻。”
小神女往窗外一看,果然险峻异常,不但山峰险,山道更险,有时在拔地而起的悬崖峭壁之下,有时又在深渊之上。这条山道,是沿河岸狭谷劈山而建,一不小心,真的会摔到深渊的沅阳河中去了,沅阳河是从青恋叠嶂中穿出来,一向以峡谷险峻著称,有沅阳河小三峡之称,风光奇特而幽险秀丽。沿河有一线天、石笋、卧崖等令人心跳魄摇的奇险胜景,胆小的人,真不敢在这山道上行走。
小神女本来是一个大胆异常的小女孩,但坐在马车上,她也不禁暗暗担心了。要是她不坐在马上,根本不用担心,任何奇险的山峰绝壁,她也可以飞越掠过。可是坐在马车上,她反而有点担心害怕了。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马车和车夫,万一马车真的摔下悬崖深渊,她可以拉着小三子破窗而出,但车夫和马车,她就没法去救了。
小神女有点后悔坐在这马车上,将自己关在车厢里,似乎自己的命运不由自己操纵,而操纵在车夫的手上。其实坐马车固然新奇好玩。但左摇右晃,抛上掷下的,并不怎么舒服,怎及得自己一个人在崇山峻岭之中,来往如飞,奔跑自如那么惬意?小神女初时坐在马车上,感到新奇有趣好玩。可是在险峻的山道上行走,她又担心马车不安全,好像随时会摔下深渊似的。
眼见红日西斜,黄昏快要来临,蓦然远远看见一处房舍依山临水而立,在阳光照耀之下,景色特美,宛如仙阁琼楼一般,坐落在青山白云之中。她惊讶地问小三子:“那一处是什么地方?”
小三子朝她遥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风景奇美,有如人间仙境似的。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令人神往的美景,讶然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小神女又问:“你没来这一带吗?”
“我没来过。”
“怎么这里有这么个好玩的地方?它有点像神仙住的洞天福地了。”
车夫在前面回首说:“小姐,那一处的确是人间一个洞天福地了。”
“哦?大叔,它是什么?”
“它叫青龙洞,依山临水,景色独秀,是黔东一带有名的第一洞天。”
“原来它叫青龙洞呀。”
“看见青龙洞,镇远府城就不远了。”
在黄昏日落前,商队便进了镇远城,找了一间客栈住下,从玉屏到镇远,不过是一百多里的路程,商队足足走了一天。要是小神女和小三子,施展轻功,一个时辰内足可以来往。对小神女来说,现在的速度比蚂蚁还爬得慢,不但坐得不舒服,还一路提心吊胆,担心马车会翻到山崖下去,所以她对小三子说:“小三哥,明天我再也不坐马车了!”
“你不坐,那马车怎么办?”
“你坐呀!我是怎么也不坐了!”
“妹妹不坐,我也不坐。”
“好呀!那叫商队其他人坐好了。”
镇远不但是黔东的一处府城,也是黔东交通和物资的集散中心。小旺带着的商队要在这里住两天,一方面将从湖广贩运来的货物在这里销售,一方面也收购一些货物,转运到古州去。这些生意上的事,小神女和小三子都插不上手,全由小旺去打理,他们只护着商队的安全,人员的安全。
第三天,商队又启程西行凯里。凯里这一个地方比较特别,它属于平越军民府黄平州的地方,它不叫县,而叫凯里长官司。大概这一带地方非常不平静,少数民族强悍,山匪土霸不时横行,朝廷派重兵驻扎,由一位总兵带领,而称长官司,也就是所谓的上马管兵、下马管民、将文武之权集于一身的官长。
平越军民府所在地正是苗岭横贯的地方,也是地势颇为险峻高耸而错综复杂的地带,山中的山溪河流分向东、南、北方向而流,东流人湖广而人湘江水系,南下广西而属珠江水系,北流人四川而人长江水系,苗岭山区不但是苗族居住的地方,也是山匪流寇不时出没的地方,官府不—时派兵进剿。由于山高路险,地形复杂,官兵往往无功而回,只是苦了山区的平民百姓,既怕土匪山贼,更怕官兵。所以一些大的山寨,都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保护,形成了一处处的地方势力。
凯里更是坐落在苗岭的群峰之中,西有香炉山,南有雷公峰,山道崎岖,森林密布,云雾终年缭绕,更是山贼草寇出没的地方,所以才没了凯里的长官司这一职。
商队在凯里不敢多留,住了一夜,便取路南下古州。这时小神女和小三子分开了,小三子在明,跟随商队行走;小神女在暗,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暗中保护商队。因为前面就通过雷公峰。雷公峰不但山道崎岖不平,山势险恶,又是都匀、平越、黎平三府错综交界三不管的地带,山贼不但出没无常,更是横行无忌,就是当地的一些土霸、山寨主,也进行拦路抢势的活动。它不同湘、桂、黔三省交界的古道,因为古道有闵子祥、元凤夫妇率领旧部落脚,只要一有山贼土匪出现,闵子祥、元凤夫妇便不动声色将他们剿灭、铲除,为首的必杀。他们的行动是神出鬼没的,骤然而来,悄然而去,没人知道。残余奔逃的山贼土匪往往还以为是神秘的山神和小神女所为。当然,其中也有些是小神女的爷爷所为。所有这些,足令一些山贼、流寇视这条古道为禁区,不敢在古道附近为非作歹、抢劫杀人,才使古道成为平静的桃源区。
而雷公峰一带,就没有像闵子祥、元凤这样的侠义人物了,也没有神秘的山神出现,官兵又奈何不了这些行踪飘忽的山贼土匪,故而这一带就成为匪盗们不时出没的地区了。何况苗岭不但是山险林密,溶洞暗流也极多,别说十多人的山贼土匪,就是一二百人的山贼土匪,一旦分散藏身于溶洞里,哪怕像慕容家这样武功上乘的侠义人物,也不易追杀。
尽管古州侯府有小三子、章标这样的侠义人士,小三子不想抛头露面,而且当时也没能力去扑灭他们,章标更没有这一份武功,只能自保。小神女和一阵风又是刚来不久,同时也无暇去理他们。
因此,一些商队,包括侯府的商队在内,从来不敢打雷公峰经过,宁愿绕道而走贵定、南下都匀、独山这条人多来往的驿道。
其实,侯府商队一在凯里出现,就有一些山贼们的线眼盯着他们了。出城之后,也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从商队一侧擦身而过。小三子和小神女没有什么江湖经验,没看出他们是劫匪们的线眼。不但是他俩,小旺也没有看出。但富有经验的两个镖师却看出这些线眼不是一处,起码有三处不同的劫匪在打商队的主意。他们建议商队别走雷公峰这条去古州的近路,还是绕道而走贵定、都匀。单是小三子一个人,恐怕也不会闯雷公锋。可是小神女不但想知道劫匪背后的主脑,更想将这些滥杀无辜的山贼扑灭,为百姓除害。失去了这样一次机会,以后再来找他们就困难了。所以她极力主张走近道回古州,这样一来,商队便只好朝雷公峰进发。
商队一踏入雷公峰地头,一看,真是山势雄险伟峻,山道盘回崎岖,有些狭谷口的山道,只容一辆马车仅仅擦身而过,所触目的,不是云山雾海,便是不见天日的莽莽森林。山道野草漫径,荆棘拦路,回旋在高高的山腰之中。当商队刚转入三府交界处一片森林地带时,一支人马便从森林中杀了出来,为首的汉子是位麻衣袒胸露背、胸口长着一丛令人心寒的黑毛的狰狞匪徒,江湖上人称黑心豹。他狞笑着说:“好好!老子在这里等候你们多时了!”
跟着一阵锣声,从森林另一侧又拥出一队人马,全是苗家衣服打扮,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