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依旧跪着回话:“皇上担心吵到三皇子殿下歇觉,特地吩咐不必通报。”
闻言,李皇后放下心来,挥手令她退到一旁,青竹为她整了整仪容,跟在她后头出殿门迎接来人。
“臣妾参见皇上。”她朝皇帝福下了身,正声道。
月色清明,洒在女人因病弱而素白的脸庞上,更显苍白,章和帝轻皱眉头,道了“免礼”,便伸手扶起她,转身进了殿内。
桌上的瓷壶已换上热腾腾的茶水,李皇后亲自提起茶壶,为他斟了一杯茶。
章和帝坐着未动,手抚上杯沿,轻轻摩挲,却并不端起饮用。她也不意外,陪在一侧静待他开口。
今日非初一十五,且时辰已晚,皇帝驾临凤鸾宫,显然不是为了来喝她的茶。
“皇后,近来身子可好些了?”章和帝淡淡问道。
李皇后亦是淡淡应付着:“老样子了,所幸并无大碍,劳皇上挂心。”
十五那年小产令她落下病根,后来生萧景时又险些难产,算是彻底坏了身子。长期靠汤药滋补维持,她容貌未老,却是再不曾有好气色。
“身体不康健,便应多加休息。后宫事宜琐碎繁杂,皇后切莫过于操劳了。”
此话看似关心,李皇后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心下一跳,面上仍不动声色:“皇上说的是,臣妾自会量力而为,莫让皇上费心。”
章和帝垂眸,啜饮半口茶:“那日景儿将恒儿欺负哭了,皇后可有好生管教?”
思及儿子气冲冲与她抱怨萧恒的愚笨,下手不成反叫人戳了脊背,她强压不甘,心平气和道:“景儿顽皮气盛,臣妾已教训一番,令他与恒儿道歉了。”
“他还年幼,自然不懂事,朕非责怪他的意思。然皇后作为景儿的母亲,自当担起教导他的责任,莫要纵容他胡来。否则将来犯下大错,便是后悔,朕亦不会轻饶。”
李皇后垂下眼帘,这话愈听,她的心便愈发地凉。
先是提起后宫事宜,又扯到景儿之事上,皇帝分明是知晓了什么,这会儿兴师问罪来了。其中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若她再暗中做出伤害皇室子嗣之事,休要怪他不客气,将后宫大权交由他人掌管,景儿也讨不了半分好。
她坐得僵硬,深吸了一口气,才抬头回道:“皇上说的是。”
彼此皆是聪明人,她一点即通,章和帝也不好说得太过,毕竟是夫妻,明面上总不能闹得太僵,饮尽杯中茶,放下茶杯道:“朕乏了,就寝罢。”便往寝殿走去。
李皇后服侍他更衣后,褪了外袍,夫妻俩并肩躺在华贵的床榻上。
身侧的呼吸很快便平稳绵长了,她合着双眼,却心思纷飞,了无睡意。
近来章和帝深陷国事之中,连日来宿在紫宸殿,唯独昨夜去了兰桂宫,可想而知,是何人在他枕边吹的耳边风。
她攥紧了拳头。
贺瑜兰,那个贱妇。
当年在东宫,李钰初为人妻,与丈夫浓情蜜意,一心盼着能早日为他生下麟儿,好不容易怀上了,却因意外小产,紧接着便嫁入两位侧妃。
她心里头恨啊,自己身子未好,无法伺候丈夫,白白便宜她们多了侍寝的机会。加上贺瑜兰个狐媚子会邀宠,丈夫三天两头往她的院子去,若是再先于自己生下儿子,她还有何地位可言?
于是李钰找随嫁的老嬷嬷为她打点,买通分发熏香的管事,在香料里动手脚,给后院女人悄悄下了避子药,确实有一年左右,无一人的肚子有动静。
除了贺瑜兰。
彼时她嫁入东宫不过三月,竟被诊出喜脉,胎儿稳健。
太子大喜,一连赏赐了不少金银首饰,每日回来都得上她那儿瞧瞧,还派了亲卫把守院子,以防有人对母子不利。
旁人羡慕坏了,李钰却气得摔碎了药碗。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成功第五天嘿~!快开学了宝宝心里苦……
(原2.19,2.27修排版)
☆、【六】
之后李钰派人多番查探,终于得知,贺瑜兰不喜味道过重的熏香,不曾燃过宫里分配的香料,而换成自己托人买来的香木。
她不知贺瑜兰是一时兴起,抑或是知晓了她的秘密。
但她知晓,这个女人是不能动了。
给太子的女人下药,相当于谋害太子子嗣,此罪可重至死刑,万一贺瑜兰将她揭穿了,后果不堪设想。退一万步讲,即便经手的人为她顶下了罪名,太子亦必然对她产生芥蒂,届时别说是子嗣,太子只会愈加冷落她。
李钰只能沉住气,若无其事地收手,并吩咐下面的人毁灭证据。
她贵为太子妃,他日的皇后之尊,后宫的女人诞下儿子,她是有权抱养的,不愁子嗣问题。
何况她仍年轻,好好调理身体,太子虽不宠她亦非弃她不顾,以后未必不能再有孩子。
于是安分守己,竭力维持温婉大度的贤妻模样,苦等四载。
上天眷顾,李钰坐上皇后之位后,怀了孩子,并顺利生下景儿。
当然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太医称她此回大伤元气,往后恐怕难再有孕了。
皇帝的宠爱她是指不上了,反正她已成为后宫之主,何必做争宠这等掉价的事儿。
尚在襁褓的萧景成了她唯一的倚仗,她一门心思全放在他身上。儿子受她影响,天生体质不佳,她亦想尽办法补救,终于没让他早夭,平平安安长到七岁。
章和帝正值盛年,暂时未有立皇储之意,可李皇后却无法坐着干等。
萧景虽是嫡长子,除却因体弱而武艺平平外,其他方面逐渐展露出其才能,可她看得清楚,萧齐与萧绎两个皇子亦非等闲之辈。
萧绎向来不为章和帝所喜,且母妃不过昭仪之位,她倒并不大担心。
但大皇子萧齐却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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