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淑敏停住,怯生生地望着徐友亮。
曾少刚瞪眼:“亮子!喊啥呢?招你惹你啦?”又回头冲何淑敏温柔道:“小何妹妹,别怕他,过来……我看他能把你咋样!”
徐友亮脸色阴沉,赵洪文也皱起眉头,黄蕊周梅眼神不善的望向何淑敏。
叶青笑嘻嘻站起来,扔下牌道:“我不玩啦!你俩玩儿,我们看着。”说完拉着徐友亮从小马扎上站起来,坐到写字台跟前的椅子上。
另外两个女人这次没跟叶青唱反调,纷纷响应。黄蕊轻轻放下牌站起来,远远坐到一边,周梅紧紧跟随,搬了把椅子坐过去和黄蕊悄声说话。
赵洪文也站起来,坐到徐友亮一边,徐友亮递给他一根烟,两个男人又开始吞云吐雾。
一屋子人,唯独把曾少刚晾在圆桌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瞪着眼睛不明所以。
何淑敏满面通红,站在那儿手足无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徐友亮只装没看见,转头笑着随意道:“黄蕊,劳动节汇演的事你们部门定了么?怎么安排的?”
黄蕊轻笑:“今年表演新版本的红岩,还是我的独唱,可惜人总是凑不齐,伴奏也找不到,到现在都没排练过几次。”
“简单啊!周梅不是会手风琴么?小赵二胡也能来两下,我吹口琴,咱们草台班子先搭起来,给你练练?”徐友亮建议。
黄蕊顿时眼神放亮:“太好了!”
叶青一听也来了兴致:“徐友亮,我要听你吹口琴!”
徐友亮笑着打开抽屉,摸出口琴。
周梅马上道:“我好阵子都没摸手风琴了,以前在学校,黄蕊独唱我伴奏,可是压轴节目!”
赵洪文笑呵呵说:“咱们就去文化室排练,那边地方大!”
“好啊!”一片响应声。
几人聊得热闹,谁也没搭理屋子中间傻愣着的两人。
曾少刚瞪眼:“不打牌了啊?这么一会儿你们又改搭台子唱戏啊?”
“我们去文化室唱戏,你去不去?要不你留这儿看门?”徐友亮问他。
“操!你们都走了,我留在这儿干啥?去去……我也去!我给你们来一段智取威虎山!”曾少刚马上站起来。
“曾团长还会唱戏啊?那咱们得好好欣赏!”周梅捧场。
赵洪文张罗:“走走走,大家都去!”
一群人热热闹闹锁门出来,何淑敏茫然不知所措,傻乎乎的跟在后面。
徐友亮皱眉回头:“小何,你今天是倒班吧?时间还早,既然不用在窗口卖菜就赶紧回家吧!”说完不等她回话,转身就走。
何淑敏停下脚步,面色尴尬。
黄蕊回头望着她轻笑道:“文化室只能干部使用,普通职工不能入内。”说完还瞥了眼叶青。
叶青才不理她,心想你是黄干事,我还叶干事呢!大家平级!白她一眼,照旧跟在后面。
徐友亮扫叶青一眼,嘴角含笑。
何淑敏茫然站在门口,看着一群人热热闹闹走远,眼神空洞。
文化室只让干部进去,普通职工不得入内,这就是出身!
县委大院最多的就是干部,大干部小干部,他们出身干部家庭,他们吃得好穿得好,上大学分配工作也当干部。
他们有大周末小周末,坐在办公室看文件,不沾水不沾油不下车间,每月工资比工人高出一大截,这就是出身!
大太阳底下晒得人有些发晕,何淑敏呆怔好一会儿才抬起沉重脚步离开。
马路上的人行色匆匆,夹着饭盒拎着皮包往返工厂和家里,上半年生产任务正在抓紧完成,厂子里都在组织加班。
第一线车间工人中午家都不让回,从锅炉房拿了饭盒在机床前吃,喝口热水就接着继续工作,工厂里没有文化室……
回到大杂院,家里屋门大敞着,哥嫂和大弟弟都没回来,就何坤齐老两口在家,正准备吃饭。
“二丫,你咋今儿中午又回来啦?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没做你的饭!”
何妈不悦,姑娘家骨头轻,刚给两天好脸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今天中午轮到她卖菜,食堂管饭,好好的跑回来吃家里一顿做啥?还是得好好管教!
“我在食堂吃过了,你们吃吧。”何淑敏低着头小声说道,拿起铁壶给自己倒了半茶缸子温水,咕嘟嘟灌进去,肚子里的饥饿稍稍缓了些。
何坤齐没有看女儿,坐下开始吃饭。
何妈也坐下,拿起一个净面玉米窝头递给男人,自己拿一个,笼屉上就干干净净的什么都不剩。
“二丫,不是我说你,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大姑娘了咋就不知道操心呢?你中午在食堂吃的啥?又是你姑父给的好东西吧?你说说你咋就这么馋嘴?光顾着自己吃独食了?亏得前两天你姑姑还跟我夸你懂事……你说你懂啥事啦?”何妈嚼着窝头絮絮叨叨。
何淑敏低着头小声辩解:“姑父让马上吃了,不能让人看见……”
“你就不能偷偷装起来?”何妈敲着筷子厉声呵斥。
何坤齐听不下去,替女儿说话:“啥地方有啥地方的规矩,她姑父都交代了,被人知道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