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琪挑了挑眉,“是怕你死后这一堆烂摊子没人管吧……软禁公主,威胁圣上,还意图救下谋逆之人,本宫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大……就算皇兄肯放燕王一马,你以为做了这些事后,皇兄还会让姬家好过?”
他轻轻笑了一下,但眉角眼梢之间却都是淡淡的倦怠之色,“圣上胸怀宽广,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一切事毕之后,圣上会对付臣,却不会对付姬家……燕王谋反,姬家上下无一人参与,几个旁系子弟还为平定叛乱立下了功劳,圣上要当明君,自然不会迁怒。”
语琪闻言,心中不禁微微一沉,“姬沐风,你不会准备用你这一命换燕王一命吧?”
他只是无声地微笑,很安静的那种笑,像是无所牵挂,像是终于解脱,宛如夜色之中静静绽放的玉色莲花,温润平和。
语琪看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放开他的手,坐直上身,居高临下地打量他,“燕王,姬家……你把所有人的后路都安排好了,你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换他们的平安,但本宫呢?你可曾想过你死了之后,本宫会如何?……什么唯一一次的任性妄为——自从踏入青玉山庄的那一刻起到如今,本宫都只是你眼中的一枚棋子罢了,除了有利用价值之外,本宫在你心中可曾有过一席之地?”
他早已收敛了面上的笑意,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亦不反驳,无声无息得像是一株安静的乔木,唯有那双眼眸中神色复杂。那样凄幽哀寂的眸光,仿佛是被沉入了深海之底的溺者,那是只有放弃了挣扎的、清楚自己必死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语琪同他对视片刻,唇边却缓缓扯出一抹冰凉的笑,“在你眼中,本宫一直可笑吧。明明只是猎物,却还一直自以为是猎人的知己至交,愚蠢又天真……自初见的那一日起,你应该便开始算计了吧……姬大人真是好心机,好城府,本宫自愧不如。”
天边的白云寂然无言,室内则是一片难堪的寂静。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姬沐风却轻声开口,“我从不曾将你看做知己。”
语琪以为他多少会说些安慰辩驳的话,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一句话,登时愣了一愣。
他却对她的愣怔仿若不觉,依旧轻声细语地道,“在我心底,平阳公主从不是知己,而是世间少有的女子……我不会喜欢上知己,却无法不喜欢美丽且聪慧的女子。”他低着头,长睫宛如黑蝶垂落的双翼,低柔微哑的嗓音像是轻风的呢喃,“……世人都只看到了她张牙舞爪的一面,却不曾看到过她心中不为人知的柔软。所有人都以为她张扬跋扈目中无人,但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实很容易心软,从来看不得他人难堪……我从来没有把她当做棋子,将她留下不止为了保燕王一命的目的,还有让她在身边多待些时日的私心。”顿了顿,他缓缓阖上双眸,“我一生都不能娶妻,不能动情,不能生爱……所以我很清楚,想要一辈子牵着她的手只是一种奢望……我只想让她在我身边多待上一会儿,而她却在刚才松开了我的手。”
窗外的碧桃随风而颤,语琪脊背挺直地站在床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就连经历了这么多任务的她,在听到这番话后都不免有些感动,若是换了原本的平阳公主,或许一颗芳心就此沦落也是有可能的。
他若是她的同事,那么毫无疑问会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位,世上没有几个女人能够硬起心肠拒绝他。
片刻的沉默之后,语琪侧身在床沿上坐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姬沐风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度,略带迟疑地睁开眼,带些错愣之色地看着她,“你不生气了?”
凡事都要适可而止,语琪深谙此理。就算是傲娇,傲得太久也不可爱了。
因而她横了他一眼,挑了挑眉道,“生在皇室就要有被人利用的觉悟,本宫可没你那么小肚鸡肠。”顿了顿,她又缓缓别开眼去,放低了声音,“何况我又能如何呢?一直不原谅你,然后看着你再捅自己一刀么?……如果你真的死了,我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她第一次没有自称本宫,对于一个一向骄傲、自恃身份的公主而言,其中蕴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只是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对方说什么,迟疑地回过头去,却见他愣愣地看着自己,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语琪好气又好笑,“看着我做什么?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嗯?”他缓缓眨了眨眼,仍未反应过来,只呆呆地道,“……我想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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