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嫂嫂”两个字时,他莫名心里一紧。
在郊外一直待了很久,霍凌才骑马回京,只是路过裴府时,他忽然有些犹豫,迟疑很久才上前敲门。
裴府不像其他气派府邸,门庭冷清,连守门的家丁都没有,听说裴府里的下人许多出身穷苦,裴右丞为人仁慈,收留一部分人让其在府中做事,也算是给其安身之所。
开门的人是一个年迈的管家,见到霍凌时愕然了一下,道:“阁下是……”
这少年素来的凌厉眉眼微微往下耷拉着,神情莫名不自然,似乎觉得自己唐突,拱手道:“在下宣威将军霍凌,有事想一见裴右丞。”
那人道:“我家郎主还未归家,不过……郎主早有交代,若是这几日霍将军造访,便问将军一个问题。”
“什么?”
霍凌怔住,没想到对方早就料到自己会来。
那管家温声说:“郎主问将军,既厌倦斗争,何不远离?将军就不怕这次离开,会和上次一样失去什么?”
既厌倦纷争,又为何要卷入到里面来。
也许和那些人纠缠着纠缠着,自己也没有办法成为双手干净的人。
就像他学会了饮酒一样。
而且第一次失去了殿下,第二次……或者第五次第六次,他会不会和段将军一样,失去陛下?
霍凌其实没有具体的答案。
他抬起清澈的眼睛,只说:“我也不想,可是我知道,我必须去,如果要失去……那也没有办法。”
“将军就不考虑别的选择,去争取一下吗?”
“我不强求。”
他只求对得起自己的心。
那人微微一笑,说:“将军稍等。”
那管家进去片刻,出来时拿着一只长长的木盒。
“将军是明白之人,此物就赠予将军。”
霍凌接过,打开一看,赫然是一枝漂亮的风干梅花。
裴大人果然明白……
寒梅不败,也许只有它,能代替他留在陛下身边,毕竟以后戎马一生,最坏的结局,也许是走上和段将军一样路。
后来。
女帝的案前,又有了第二枝梅花。
对于霍凌,姜青姝一直都觉得这孩子太善良了,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和赵玉珩一样都太有责任感了,满脑子只想着考虑别人,反而不那么在乎自己。
这是一种难得的品性,但也极其易折。
她希望他别出什么意外了。
他来告别的时候,姜青姝命人拿出早已备好的金丝软甲,亲自赠予他,“此去凶险,霍卿要平安归来。”
霍凌垂眼面前的软甲,抿紧了唇,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臣会日日将它穿在身上的,下次一定会活着见到陛下。”
“朕会等你。”
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
此次战事,虽被赵家抢得先机,然而张党并未像上次漠北之战那样着急去抢,在张瑾看来,赵德元此去,都过于急功近利了,并不是一步聪明的好棋。
如果他打了胜仗,以军功推赵澄成为君后,如果赵澄再平安产子,届时皇嗣、兵权、君后之位都在赵家手中,其威胁程度不言而喻。
如果是别的皇帝还好,但现在这个小皇帝是什么性子,张瑾清楚。
姜青姝就算为了针对他而扶持故意赵家,也不会允许赵家爬到她的头上,她只想看他们两败俱伤。
如果赵德元打败仗,那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但,不管他赢不赢,赵澄的孩子不能留。
那个龙种如果出自任何一个地位不重要的贵君腹中,张瑾都可以允许他生下来,然后干脆利落地杀父留子,最好那就是天定血脉,也算了却一桩心结。
已经发生的事已无法改变,但至少今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不许姜青姝去碰别人了。
但偏偏就是赵家。
张瑾无法容忍那个孩子,必须除掉而后快。
这段时间,侍衣灼钰已经彻底康复了,又重新出现在了女帝身边,又多了一个人来抢陛下,崔弈却不慌不忙——自从他写书信给父亲之后,父亲也立刻给他回信了,崔弈看了信之后,越发胸有成竹。
父亲在书信中让他安心,不必记挂朝事,就像赵澄意欲参加祭礼被张司空驳回一样,只要有张司空在,赵家绝不会得意太久,此外,父亲向司空确认过了,陛下也不是真心要捧赵澄。
虽然不太明白张司空为何能如此洞悉陛下的心思。
但崔弈和父亲一样,都很相信司空。
崔家在朝中能有一席之地,也是因为他们及时押中了张瑾,先帝驾崩之时朝局大变天,前任中书令暴毙,没有崔令之这些人暗中操作相助,张瑾也很难趁机收揽两省大权。
同样,在张瑾的促成下,崔族日益鼎盛,崔氏一门在同一时间出了两位尚书,将户部和吏部都握在手中,这种情况甚是罕见。
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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