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是成心要看笑话了,可自家对不起人家,人家要看,她也得豁出这张老脸陪着,“走吧,进去看看咱们王妃娘娘是怎么了!”
等曲氏领着人进屋,看到仰天躺在一张酸枝木架子床上,正面色潮红,努力撕扯自己衣裳的周徇,再看着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丁湘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然曲氏一直知道丁湘云想叫长子周昧当世子,可这种为了一个儿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幼子的做法,还是叫她无法想象,她再也掩不住对丁湘云的失望跟恨意。
“来人,二公子伤了脚,将二公子先抬回去,请个大夫过来!”曲氏拿起桌上的茶壶,揭了盖子直接泼到了周徇脸上,扬声吩咐道。
“母亲,徇哥儿这个样子,实在不宜出门,”看到曲氏的动作,丁湘云才醒过神儿来,“也不知道徇哥儿怎么就跑到必亮姨娘的屋子里来了!?”
“你还是徇儿的亲娘!?”曲氏也不听丁湘云解释,一个耳光打到她的脸上,生生将她抽了一个趔趄。
“祖母,这跟母妃无关啊,”张影心见屋里只有周徇一个,也知道坏了事,她连忙去扶丁湘云,一面四处寻找黄宜恩,这个贱人,些许小事都办不好!
“你闭嘴,亏张家还是什么诗书之家,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毫无礼仪廉耻,”曲氏狠狠的啐了张影心一口,指着她骂道,“从你进这个门儿,周家就没有消停过,个搅家精!我叫王爷写休书送你回娘家!”
“祖母!”张影心觉得自己冤枉死了,今天的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怪到她头上来了,而且还被曲氏在满院子人跟前,骂做“搅家精”?!还要休了她?
“既然是府里的家务事儿,我也不多留了,只是贵府的黄姨娘将我那个孙女儿引到哪里去了?还请老娘娘遣人去寻一寻,”郭氏已经帮周徇扶了脉,“二公子不过是吃错了东西,抬回去拿凉水泡泡也就好了。”
听到周徇没有大碍,曲氏也放下心来,招手叫过自己带来的婆子,“将王妃跟大*奶奶送回自己的院子,没有我的话,只许进不许出!将人都给我看牢了!”曲氏恶狠狠的向自己身边的嬷嬷道,“康王府几代老王爷都是以军法治家,这些年被个贱人一搅和,我看规矩你们都忘了,今天我就给你们紧紧皮子,”她一指地上的丁湘云,“敢叫这两个人送半点消息出去,全家给我滚去做军奴!”
周克宽原本是要在太子府里跟周璨“谈心”的,不过他人去了,太子却称病不见,周克宽无奈之下,只得自己也偷个懒,回府里歇歇。
谁知道人刚进书房,燕姨娘那边便遣了人来,说是身子不适,偏王妃跟老娘娘在宴客,她不敢惊动,想请王爷过去看看,顺便给请个大夫。
燕姨娘身子日重,怀的又是自己的老生子,周克宽难免会格外善待她一些,听了名兰的话,换了衣裳便跟着她往内院来了,没想到,看到的却是长兴侯府的杨姑娘跟周昧的妾室黄姨娘。
被眼前这位姑娘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着,周克宽觉得自己打败仗时都没有这么难堪跟沮丧,真是丢人丢到小姑娘跟前来了,“本王定然会给杨姑娘个交代!”
到底黄宜恩说的是不是真的,他要查了才知道。
“估计这会儿,老娘娘跟我祖母已经到了黄姨娘的院子了,不如王爷叫人将老娘娘请过来,”杨骄看着周克宽,一脸平静道,康亲王周克宽,在外,是保家卫国的战神,对内,却是个糊涂虫,尤其是在知道了他是如何得到丁湘云之后,杨骄真是很难对他尊敬起来。
虽然周克宽并不愿意听杨骄的,但终究是周家对她失了礼数,自己若是再端着王爷的架子,还不知道这丫头出去之后胡说什么呢,尤其杨骄到底是个姑娘,他也不好跟她多说什么,倒不如请了母亲曲氏过来,大家好好商量了,怎么先堵了杨家的嘴再说,“你说的也对,本王这就叫人去请老娘娘。”
☆、第99章九十九把柄
九十九、
看着下头人将周徇安排好了,曲氏跟郭氏直接就冲到了燕来居,虽然心里有数,但看到杨骄安然无恙,郭氏忍不住长舒了口气,将她搂在怀里,“你没事就好!”
“若不是黄姨娘仁义,将实情告诉了我,孙女儿只怕就着了她们的道儿呢,祖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王府咱们来了几次,还真是,”杨骄看了曲氏跟周克宽一眼,后头的话不好再往下说。
“行行行,咱们这就走,”郭氏向曲氏跟周克宽一礼,“贵府的家事,按说妾身不该置喙,只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王妃为什么要算计到我家骄娘头上,改日还请老娘娘给妾身个说法!”
算计自己的孙女,也就是在算计长兴侯府,不论有没有成功,其心可诛,如果郭氏不拿出些手段来,以后谁还会看得起杨家?!
郭氏有多宝贝杨骄,别人不知道曲氏会不知道?何况刚才郭氏还向她示警李让之事,再想想郭氏跟两宫的关系,还有她在女眷中的威望,真要毁了康王府女人们的名声,也是随手的事,自己儿子在前头拿命搏前程,后头的内宅却像个臭泥潭,曲氏想起来也是一阵儿心痛,她扶了身边嬷嬷,亲自过来向郭氏一礼,“香馥,是我对不起你,我一直将骄娘当自己的孙女儿一般,没想到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出了这等事,还请你跟骄娘再坐一坐,等我问清楚了,就是拼着这身上的诰命不要,我也要给骄娘一个公道!”
周克宽看到母亲亲自给郭氏行礼,虽然心里并不情愿,可还是跟着起身向郭氏一揖,“今儿的事,全是贱内的不是,母妃要怎么处置,我都无话可说,还请郭老夫人看在两府的情谊上,宽宥一二,”兄弟阋于墙也算是为人父的大耻了,何况他们还是一母所出,这种事只要传出去,不用郭氏动手,康王府已经是败了。
“骄娘,你们怎么到的燕来居?”曲氏等郭氏跟杨骄再次坐定,才问道。
“黄姨娘请臣女往她院子里更衣,可是臣女觉得姨娘的院子距离也太远了,而且姨娘显然也是没有做过这种事的,臣女觉得她言谈之间神色不对,便吓了一吓,结果,姨娘就哭开了,我们说话的时候恰巧被燕姨娘看到了,便作主叫我们先到她的院子里来,后来又去请了王爷,”杨骄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经过交代了,
“臣女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杨骄惋惜的看着跪在一旁不停抹眼泪的黄宜恩,“听黄姨娘的意思,她也是被迫的,而且终究是没有铸成大错,还请老娘娘网开一面。”
“你倒是个有良心的,居然为了骄娘,连必亮跟王妃的话都不听,”曲氏冷笑一声,盯着地上的黄宜恩。
“回老娘娘的话,妾身被抬入王府前,母亲便教导了,要以夫命为天,可是今天的事若是妾身做了,老娘娘跟王爷若是追究下来,那头一个死的便是妾身,妾身家中还有兄长跟多病的母亲,”想想自己一直在家中备受欺凌的母亲胡氏,而自己现在却在生死边缘,黄宜恩哭的倒是情真意切。
曲氏看了一眼黄宜恩,还好,这丫头没有完全坏了良心,也不糊涂,不然今天毁的可不只是杨骄,还有自己的小孙子,“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今天的事就说是骄娘半路拐了路,你拉不住就是了,”她现在恨极了丁湘云跟周昧,这样一个跟他们母子不一心的人摆在周昧身边,以后有个风吹草动的,自己也好早些知晓。
“是,妾身记住了,”逃过一劫,黄宜恩大大的松了口气,又重重给杨骄磕了个头,才随着燕姨娘下去,有了老娘娘的话,自己见到丁湘云跟周昧也好说了,大不了就是被怪罪办事不力,比起被人要了命,还是安全多了。
“郭老夫人已经帮徇哥儿看了,说是泡泡冷水,再歇一天就没事了,可是今天的事绝对不能再姑息了,不然,祖宗几辈子的心血,都要败在你这一代了!”待黄宜恩走了,曲氏也不避讳郭氏,向周克宽道。
被母亲直斥为会败家,周克宽不敢再坐,起身道,“是,儿子也十分痛心,徇哥儿跟着儿子在宣化这半年,勤奋上进,儿子看着以后这王府也得靠靠着徇哥儿了,这件事还得早定下来,不然,”周克宽摇摇头,实在不敢再往下想。
曲氏看到郭氏有些不耐,知道她不愿意掺乎到自己的家事里去,“我过来的时候,已经命人将王妃跟张氏关了起来,至于后头的事儿,香馥只管等着看好了,克宽常年在外,我们这些女人家,全凭你们这些知交好友照顾,定然不会叫亲人们都寒了心!”
曲氏的性子郭氏心里有数,她发了话了,郭氏自然不会再纠缠下去,点头道,“妾身信老娘娘的,我们出来的时候也不短了,这就告辞了。”
郭氏带了杨骄出了燕来居,也不往前院儿去了,直接乘车走人,直到了车上,她才算是真正放松下来,狠狠的给了杨骄一巴掌道,“你这个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些,不跟着去就行了,何必再跑到燕姨娘那里去,这不是招人恨么?”
搁郭氏的想法,杨骄看穿了黄宜恩的计策,不跟着去就行了,至于周家内宅的事,小叔子睡在了哥哥姨娘的院子里,由着他们闹腾去!
杨骄摇头道,“那我不是白白的叫他们算计了一回?”前世的仇,今世的怨,就这么放过那对母子,自己也太亏了。
“今天的事,往坏了说,咱们抓了王府的把柄,往好里说,王府欠了咱们的人情,不论是哪一种,以后都能用得上的,这样,才不妄了孙女被她们算计一回,”尤其是,这样的事如果不闹出来,康王府没准儿就又暗暗掩下了,周徇吃不吃亏现在她管不到了,可她凭什么再吃一回暗亏?
“只是太冒险了,”郭氏听懂了杨骄的意思,如今康王还正查太子府呢,有了这个把柄,于周承辉来说,到底是件好事。
王府里有一个跟自己有了默契的周蓓儿,还有个已经是自己人的燕姨娘,对付一个黄宜恩,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现在黄宜恩欠了自己这么大的“人情”,更叫她知道了自己拿得住她在娘家的母样,这女人在关键时候,也可以拿来一用,“孙女儿也是赌上一把,我就不信了,康王爷还能杀我灭口不成?蓓娘姐姐去请您的时候,可是大伙儿都看着呢。”
送走郭氏,周克宽扶了曲氏去了周徇的住的定毅轩,看到已经安静下来的孙子,曲氏到底不放心,又请了府里常用的大夫过来,细细给把了脉,又开了服舒散的汤药,煎好给周徇喂下,看他渐渐平静了下来睡了过去,才算是松了口气。
周克宽扶着曲氏在定毅轩的正屋里坐下,小心的道,“要么母亲给徇哥儿房里放个人?”
这种时候,儿子居然在想这个?曲氏不由抚额,“现在你还有心想这些事?徇儿过些日子就要跟你回宣化了,再说了,他亲事还没有定呢,何必叫亲家不痛快?”
周克宽也只是想着二儿子身边若是有个可靠的人照顾着,兴许就不会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徇哥儿太老实,那两个又是他最亲近的人。”
最亲近的人才最可怕,曲氏从来没有看上过周昧,也没有将什么祖孙情放在心上。“老大是不能留了,”
“母亲,这个,湘云她……”杀了周昧?虽然对周昧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有所怀疑,可周克宽这些年还是选择相信了爱妻丁湘云,杀子的事情,他还真的是做不出来。
“若是他再留着,那要的就是徇哥儿的命了,徇哥儿是个仁厚的,就这么个时时想着害他的兄弟在身边,防不胜防啊,这已经不是头一次了,就是丁氏,帮着大儿子害小儿子,这样的母亲,我也是头一次见!”想到丁湘云,曲氏就恨的咬牙切齿,“就连她,我也不愿意再留在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