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那男子瞟过主仆三人,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火把递给李夫人,抱拳道,“多有得罪,请包涵,韩震。”
手持大刀的护卫看他眼神真挚,也便收刀,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豪爽一笑,“既是误会,那便皆大欢喜。在下黄陵,这位是我家的六少爷,冷立青冷少爷。”他引见道。韩震……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失敬。”
“韩公子好生厉害的功夫!不知师从何门?”冷立青也觉自己当有些男子风范,于是决定摒弃前嫌,主动示好。
“小门小派不足挂齿。”
“韩震,这你可太谦虚了,你可是我们云州唯一镖局的总镖头,响当当的人物,你的师门自然也是大门大派了。”李夫人笑嘻嘻地夸赞道。
……她跟刚刚下棋的女子是同一人么?
韩震似乎习惯了她的胡言乱语,“回了。”
“哦,好。”她点点头,然后对三人一笑,“我们也是回的云州,不如同行可好?”
冷立青无异议。
“黄公子,可惜了这局好棋,来日定要战个畅快才是。”李夫人瞟过在打斗时已乱了的棋盘,无不遗憾地对黄陵道。
“黄某随时奉陪。”黄陵的视线也扫过凌乱棋子,眼中闪过一丝异光。
于是韩震执火把自前面带路,李夫人与冷家主仆走在后面,马蹄疙瘩疙瘩地踏在小径的土路上。
本就幽静的林子此刻死气沉沉,苍天大树在他们头顶盘旋,现着千奇百怪的模样。分明没有风,黑叶却一直沙沙作响,万福浑身紧绷,时不时往后望几眼,却是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然而当他第十几次的转头后,眼里明明白白写出了带着些恐惧的惊诧。
不久前离开的亭子,按理应是什么也看不清了,但他不仅看睛了,还分明看见亭子两旁悬在半空的蓝色幽冥鬼火!他僵直着身子往冷立青身后挪了挪,企图如此为主子挡住后面的阴气。
“小公子,你在看什么?”李夫人见昏黄下万福的脸色煞白,不由顺着他刚才的视线遥望。
这一望让她脸色骤变,“子祺……”清澈的眼便变得迷蒙,提起裙摆便想往那灵异处走去。
众人看了过去,顿时神色各异,那无根的蓝白火光分明不是人间之物。
☆、第三章
“你想干什么?”韩震一把将她抓住。
女子身子前倾,眼睛只直直盯着那忽明忽暗的蓝白火光,竟浮出点点泪光,“他在那里……”
韩震皱了剑眉,注视她恍惚的神色,沉沉道:“那不是他。”
那个他,是沈宁已逝的丈夫李子祺。
沈宁犹记得她刚穿过来那天,茫然中听到人声,激动地追寻过去,看到的竟是一群古装打扮的男男女女,没有导演,没有摄像机,高坐马车的温文男子用着没有网络语,没有中英交错的纯正古代白话向她问询,四周侍卫亮出锋利的铁剑,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即使自己接受过专业的心理训练,但这种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的事还是让她全身冰凉。
世界上有许多未解之迷她知道,她也曾了解了一番黑洞传说,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失踪连一丝痕迹也没有,她充分好奇,但并不表示自己也愿意成为其中之一。
不幸中的大幸,她被坐在马车上的温文男子收留带回了家。那个人就是李子祺。
他是李家的长子,因为父亲年轻的风流债,他在娘胎中就遭人毒害,虽然保住了性命,身子也残破不堪。靠得千金药方吊命才活至二十三岁。虽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却是天妒英才,让他只能如大家闺秀般养在深院之中。他在与高僧谈佛对弈的回家途中发现了一身奇异打扮的她,竟也不怕麻烦地将她带回了李家。
初到云州的前几个月,她就像刺猬一样草木皆兵,古色古香的建筑,三五成群的奴仆,复杂繁琐的规矩……没有电器,没有自动化,没有先进的交通工具,这时的她才发现自己离了现代竟是举步维艰,焦躁得让人发疯。特别这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国家跟她所熟知的封建王朝类似,君父夫三纲,以男子为尊,女子无一丝地位。从来自立自强的她想到将来要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就有种想杀人的冲动。网络上流行所谓的穿越,她也看过一些,那些小说里的女子不管身穿魂穿都适应极好,现在真真正正发生在她身上,才明白根本没有三言两语那般容易!那时的她就像个受伤的动物,亟欲冲破猎网却找不到出口,只能呜呜咆哮。李子祺看在眼里,每日将她唤去听他抚琴,一日一日,一日一日,她的面上才渐渐沉静下来。
沈宁猛地一震,抿紧了变得苍白的唇,闭了闭眼,随即溢出一声长长叹息。那个温文如玉的男子,也随风而去了。
“六爷,那是鬼火,我们还是快走为好。”万福小声道。
冷立青这才从惊恐中回过神,连连应了两声。
“六爷莫慌,只是些许鬼火,您阳气尊贵,邪气钻不得空子。”黄陵久经江湖,彻夜坟山通行已不止一两次,见六爷向来养尊处优,不由安抚一声。
“哦,哦。”冷立青僵硬往前,心下只后悔为啥要图乐子跟到这种荒山野地来。
“走吧。”见沈宁回了神,韩震表情不变,松开她的胳膊便往前走。
“唏……稍不留神就被勾了魂。”沈宁如梦初醒,“赶紧走,这地方一到晚上就邪乎。”她拍拍胸口,加快脚步。
这个女子……真中邪了?冷立青打了个冷颤。
出了乱坟岗,黄陵问道:“夫人,初到宝地,不知可有哪家干净些的客栈与我等留宿?”
沈宁想了一想,为难道:“咱们这地方是荒山野岭,哪有客栈入得了几位的眼,且远来是客,韩震,”她转向韩震,“不如请几位住在你的镖局里头如何?”
冷立青抢在韩震前头道:“李夫人,不如我等借住府上可好?”这名叫韩震的镖师一来就以剑伤人,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相较之下,还是住在不会武的李夫人家较为安生。
李夫人笑了笑,在摇晃的火光下显得意味不明,“来者总是客,若是可以我自然不会推托,只是寡妇门前是非多,恕我不能招待三位。”
主仆三人不由大吃一惊,冷立青更是脱口而出,“你是扫把星?”
“扫把星”三字是更普遍用于景朝称呼那些守寡的妇人,他们认为成了亲的男子去世,无论如何都是妻子的晦气。因此总是嫌恶地用扫把星代替,标志这些丧偶的女子比奴婢还不如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