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不近人情?”那个全公司嗓门最大的会计,抱着一大叠的帐本边往外走,边朝里头大吼。“是吗?我也是要对老板负责的咧,她虽然号称是什么选美小姐出身的,但她进公司这么久,什么广告也没拉到,薪水我可是没少过她一毛钱,以那个价钱,我起码可以找两个同样,或是比她更强的花瓶来摆着。”
“哼,你们男人啊,全都是一丘之貉。”
“啊,这也怨不得我,我也是领人家薪水办事啊!”“哟,你”会计正要往外走,却见到杵在门外呆若木鸡的育溏之后,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一脸不太自然的笑容,草草地朝育溏咧咧嘴,便从育溏身畔挤了出去。
她们的对话在育溏脑海中一再回荡,背后也传来窃窃私语,那些幸灾乐祸地看好戏的目光,像是无数尖锐的刺,扎得她背上几无完肤。
任浅浅的笑意僵在脸上,她笔直地朝同样尴尬万分的主编走过去。
育溏缓缓地将硕大的背包放下,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将他昨天交给自己的档案夹取出来,置于桌上。
“谢谢你这些日子来的照顾。”育溏对他轻轻地欠身,瞧也不瞧他一眼,挺直了腰背,面无表情地走出他的办公室。
“育溏,育”
育溏带着复杂的心情,缓缓地任目光在眼前所有人的脸上溜过一遍,而后重重地吐出憋在胸口的气,她轻轻地摇摇头。
“谢谢诸位这段时日的照顾,让我见识到何谓人心,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不要再有见面的一天。”
在众人哗然的交头接耳声中,她用力地甩上大门,这是她唯一允许自己发泄情绪的方式,而后,强忍着即将滚落的泪水,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车上,在往来路人的侧目中,急急地将车驶离那个令她伤心的地方。
漫无头绪地开着车子在街上闲逛,此刻育溏的心里已经麻木得没有任何感觉。我还以为老编愿意给我一个跟平常人一样上班的机会,结果充其量他也只是希冀我能用那个令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头衔,在交际应酬之中,为公司拉些广告
花瓶!我不过是只摆着好看的花瓶。除了爸妈的盛名,还有那个劳什子的选美头衔外,竟一无可取?想到这里,她泪眼朦胧地胡乱转着方向盘。
她完全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知在她回过神来时,她多灾多难的宝贝车,已经以很滑稽的德性,狠狠地咬上前面那辆车的屁股了。
由于受到极度的惊吓,育溏不由得微微颤抖着她竭力地稳住自己的心跳,让理智回到自己身上,此时才发现车窗外那个正手舞足蹈,不,是挥动拳脚,气得破口大骂的男人
她吁了口长气,双手撑在方向盘上,觑着围观指点的人越来越多,原因没别的,实在是这肇事的两辆车子阻断了整条路的交通,使原本已经够塞的交通,完全动弹不得
好吧!长痛不如短痛!咬咬下唇,她鼓足勇气推开车门,转瞬间即发现自己正面对一大堵墙,即使她踮起了脚尖,也还只到他肩上的高度,而这个让她必须仰起头才看得到脸孔的男人,正喋喋不休地嚷嚷着
“难怪我一大早起床就眼皮直跳,就是有你这种粗鲁的女人,见不得别人的车好!这下子好啦,昨天才出保养厂,你今天一大早就给我撞凹了屁股,我我邬彬到底是招谁惹谁啦?”他唠唠叨叨地来回踱步,不时弯下腰去检查自己的车子,满脸全是心疼的神态。
“对不起,我心不在焉”背后那些驾驶人的叫骂和按鸣喇叭声中,育溏又窘又急,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解决的方法。
“心不在焉?你说你心不在焉?”他伸手拍拍自己的额头,以一种夸张的大动作,在那里呼天抢地。“喂,姑娘,姑奶奶,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就算没知识,也要有点常识,再不然你看看电视也好嘛!有没有听说过交通规则,或是马路如虎口之类的口号?”
也不知是被他话里的讥讽之意所激怒,或是这一连串的挫败使然,总之,那股长久以来被自己极力压抑的情绪,此刻全部爆发出来,令她做出以往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啪!”清脆巴掌声传来,她才自愤怒中醒来,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育溏怔怔地看着那男人逐渐逼近的脸孔除了五爪印外,还有不容怀疑的怒气她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双腿一软便人事不知地瘫了下去。
闻着浓烈呛鼻的氨水,育溏几乎是被呛醒的。她挣扎着想要逃离那种刺鼻的味道,睁开眼看到正好整以暇,一手捏着自己鼻孔,另一只手以镊子夹团沾满氨气棉花,在她面前来回晃动的男人时,育溏忍不住地垂下嘴角。
“好啦,你总算醒了。小姐,咱们得好好沟通一下,撇开你撞我的车不提,我最受不了的就是粗野的女人,你知不知道出手打人是很没教养的事?”他将棉花扔到垃圾桶里,喋喋不休地叫嚷着。
听到他对自己的形容,育溏差点没大笑出声。粗野、没教养?天晓得这些形容词是最不可能用在我王育溏身上的,自幼便是最有教养,文静娴淑的大家闺秀
“喂,小姐,我拜托你集中精神好吗?你该不会是撞成脑震荡了吧?”他满脸狐疑地盯着她瞧。
“邬彬,美国那边又打电话来催了,他们问你找到新的封面女郎了没有?”门口有人探头问道。
“去去去,我这会儿哪有空去管那档子事啊,帮我问一下保养厂,这回又要多久才能交车。”
“邬彬,封面女郎的事很紧急了”
“火烧屁股也没我的车重要!”
门外的人眼见邬彬火气渐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耸耸肩。“随便你,顺便通知你一声,你要我们去接触的那些女星里,没有人肯再脱光拍照,你看着办吧!”
这回邬彬的答复是再清楚不过,他拾起一个大大的抱枕,往门口砸去,不过门口那个人伸伸舌头,一看苗头不对,拔腿便跑。
邬彬发出几声冷哼,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育溏身上:“好啦,现在咱们就速战速决,你想怎么赔偿我的车?”
“呃你认为我该怎么赔?”
“基于肇事责任是在你身上,你当然要负担所有的损失,依据我被撞的经验来看嘛,七、八万是跑不掉的!”
“嗄,七、八万?就凭你那辆破车?”一听到那个价码,再想想自己已经快宣告破产的存款,她难以置信地提高了嗓门喊道。
“喂,小姐,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请别侮辱我的爱车,它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但却是我最心爱的宝驹,正因为它年事已高,所以更禁不起你撞!”
“请你说重点。”育溏实在懒得听他教训。
“嗯?重点就是你恐怕得大大的破财一番了。”
“这点恐怕很困难,现在我最值钱的就只剩那辆车,除了它之外,我一无所有。”
他睨了育溏全身上下几眼:“不会吧,你该不会暗示你是啥一级贫户”
“不,我不是一级贫户,”在他稍事放心了些之后,育溏这才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但我比一级贫户更惨,我一穷二白,刚刚又被老板炒鱿鱼。”
原本半张的嘴,在听到育溏的解释之后,笔直地往下掉,只听见轻微的咔啦声之后,他便捂住下颊,哇啦哇啦地嚷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育溏瞠目结舌地望着他,心里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只见他立即由下往上推打着下颊,咔啦一声后,他的下巴又回到原位
“哈,我的下巴已经很久没有脱臼了,算你厉害!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你父母呢?”
“根据我刚才听到的马路消息,他们也破产了!”
邬彬定定地瞪着育溏,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阴霾,育溏真想找地方躲起来。但在她还来不及有所行动时,门口又传来刚刚那职员鸡猫子鬼叫的尖锐嗓门
“邬彬,美国又打电话来催了,大老板要亲自看看你挑的人选!”
“我我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好,好,好,他要人是不是?”转头在宽阔的室内东张西望了好半晌,最后他一把扭起了育溏的手腕,将她推到那职员的面前。
“就是她!你带她去拍张大头照,传过去给老板瞧瞧,下一次的封面女郎就用她!我要去修车厂看我的车,没事不要烦我。”草草地交代完,他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那些人交头接耳和怪异的眼神中,育溏小心翼翼地冀望由这些人口中套些情报,但无论她怎么问,得到的都是些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们的杂志很有名?”
“唔,相当有名气。”
“是服装杂志?”
“呃跟服装的关系不大。”
“那是跟化妆美容有关?”
“嗯哼,可以这么说,皮肤不好,体形不匀称,脸蛋不漂亮的,我们压根儿连考虑都不考虑。”
“听起来挺严格的,是专业模特儿的杂志?”
“呃很类似。”
“你们的杂志究竟叫什么名字啊?神秘兮兮的。”
“呃,我看还是等邬彬回来,再请他跟你详谈好了。对了,请你把你的名字写在下面。王育王育”工作人员瞄着她所写的名字,念了半天就是念不下去,育溏只好为他解围。
“王育溏,跟唐朝的唐同音。”育溏随口说道。
“很特别的名字。”工作人员一脸吃瘪的反应,尴尬地陪着笑。
“王育溏王育溏难怪我觉得你很面熟!”正在收拾着摄影机和测光仪的摄影师,突然拍掌大叫。“你就是那个宣布退回后冠的什么梅小姐嘛,我记得你老爸老妈就是立委王一成和那个瑰琦饭店的总经理张雪梅,当初新闻还闹得很大,没想到邬彬能找到你来拍封面,我看这期的销路非突破五十万本不可了!”
在他恍然了悟的大嚷之后,原先已意兴阑珊地收拾着道具和场地的工作人员,全都一涌而上将王育溏团团围住。
“真的是那个风流立委的女儿啊?”
“听说她妈是个女强人,掌管有近三百个员工的观光大饭店。”
“咦,上回不是被仙人跳?”
“噢,那又不是第一次了,他每回都跟他的国会助理传出韵事,大伙儿早见怪不怪了。”
“哟,你消息还真不灵通,这回他惹上角头大哥的女儿,人家可是用卡宾枪指着他命根子要他负责!”
“哦难怪他会跟老婆离婚。”
“其实他们早就同床异梦了,听说那个张雪梅也不简单,跟她饭店里的一个老外顾问”
育溏佯装没有听见地迅速穿越那些饶舌的人们,面无表情地躲进厕所。
盯着镜中那个无动于衷的面容,育溏清楚地感觉到,心里有许多被闲言冷语所戳出的伤口,正无声无息地淌着鲜血,而她一如往日地以冷然淡漠伪装自己,她的脆弱是不会在众人面前显露的。
风流成性,却受宠于媒体的爸爸,在他那些来来去去的女主角纷乱的故事后,只剩下他向以翩翩风采,博取包多女人投入怀抱的传奇。
至于妈妈,叱咤商场以铁腕著称,临危受命接手那间在家族园墙中,已面临倒闭窘况的饭店,在她力挽狂澜大力整顿后,现在已是五星级的大饭店。
自懂事起,育溏便知道他们早已貌合神离,每每在争吵之中,总有人会搬出育溏都是为了育溏,所以我才愿意继续维持这桩婚姻无论是谁说出来,另一方也总能马上反击,嗤之以鼻的表达自己相同的立场。
小时候育溏甚至为这而沾沾自喜,但长大后她却越来越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或许没有她的存在,这对怨偶便得以早些摆脱对方吧!
扭开水龙头,她将脸浸于掬在掌里的水中,这才放心地任泪水奔流个痛快。听到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育溏还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水珠,那个急惊风的邬彬,已经半探进身子,伸手就将她给拖出化妆室。
“啊”莫名其妙地被揪到摄影棚里,育溏根本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推给一旁理个短短五分头的人。五分头托起育溏下颏,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的头以各种角度转动着。
“唔,邬彬,乖乖,她的骨荚粕真是无懈可击,我看粉底那些就省了,咱们先就让她上口红就好,反正只是试拍而已。”
“你真的认为她有那个本钱?我已经快要跑路了!”
“唔,很好,可以开始拍了!”五分头将口红和唇笔扔进化妆箱里,动手就要解开育溏衬衫的钮扣。
“你想干什么?”闪避着他的手,育溏急得大叫。
“咦,我想干什么?”五分头失笑地盯着育溏,而后又转向邬彬,一双眉挑得老高。“邬彬,你还没跟她说清楚?”
“说什么?”育溏眯起眼睛闪躲着闪光灯的刺眼光芒,提高嗓门急切问道。
听到五分头的话,邬彬这才像突然忆起般地搔着他中分齐耳的直发。“呃我刚才太气愤了,急着到保养厂去看车子,没时间跟她解释清楚”
五分头盯着他半晌,这才拍拍手掌地起身:“邬彬,我们都知道你爱车如命,但有时候也拜托你多花些心思在工作上。你就算再急再气,也该先跟她沟通,毕竟拍裸照”
“慢着,你刚才说什么?裸照?”育溏几乎要跳了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们,若不是跟自己有如此密切的关系,她可真要大笑三声了。
“是啊,我们是代理一家美国很大的娱乐杂志,在台北版的拍摄跟物色模特儿的经纪公司,前几期我们所推介出去的女孩都获得很好的回响,所以”五分头以食指摸摸鼻子,两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育溏的身材,解释道。
“不行!我绝不脱光光的被刊在杂志上给全世界的人看!”育溏一脸坚决地声明。
“小姐,我并没有要你光着屁股去给别人看,我们是很有格调的杂志,再者,台北这边的尺度也不允许我们太过‘解放’。”
“我不管你们的尺度解不解放,我没兴趣。”
“小姐!我们找的模特儿可不是街上阿猫阿狗都行的,也很挑的,再者所谓‘撞车自是有缘’,如果你对封面没兴趣,我们别的地方也很需要模特儿,嗯哼,下一期是跟一群毛茸茸的”邬彬翻翻随身携带的日志本,顺手便要拿给育溏看,但她却立即连退数步,满脸戒慎恐惧地瞪着邬彬。
“不,我不要看!”想起那在杂志上,穿得衣不蔽体,袒胸露背卖弄风情的女体,她拼命地往后退缩。
“小姐,小姐”才刚往前跨了一步,那厢育溏已经尖叫连连地往门口跑去,邬彬满头雾水地将他刚自公事包中掏出来的杂志扔给五分头。“怪了,她不愿意拍裸照,那叫她跟这群安哥拉羊拍‘畜牧世界’也不好吗?”
“邬彬,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快去把人追回来吧!明天中午之前没把照片搞定的话,咱们又得在周末赶工啦,周末我已经接了电视台的通告,你最好别拖!”
“啊,我不想去追也不行哇!她还没交代清楚怎么赔我车子的修理费,说什么也不能让她逃之夭夭。”邬彬扒扒他的江口洋介头,拔腿往育溏的方向追去。
在育溏眼见可以夺门而出之前,人高马大的邬彬已经伸手拎起了育溏的衣领,将她牢牢地钉在那扇透明的门上,两道稀疏的眉毛耸得半天高。
“姑娘,你别急着走嘛,咱们还有事没解决哩!”
“我反正你们那种杂志我是绝对不拍的,我我宁可全身披满毛皮,也不要脱光光供你们这种满脑子色情的沙猪看!”想起那种种供人意淫用的猥亵图片,育溏红着脸的低声说道。
“唔,有意思,既然你愿意披上毛皮拍照,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我们正好就有一大桶的羽毛和绵羊毛皮。”邬彬拉着育溏,转身就往摄影棚走去。
“等等,你说什么?”育溏双手紧紧地攀住门框,急得连声音都变了调。
“既然你的条件已经开了,我就照办啦!”
邬彬连拖带拉地将育溏带回摄影棚,将她扔给那个已经在收拾束西的五分头。
“阿宣,帮她整理一下,先拍畜牧世界的封面。她宁可‘全身披满毛皮’你们看着办吧!”邬彬说完即踱到一边去,自己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烟,自顾自的抽着,连瞧也不瞧育溏一眼。
“好啦,咱们最好快点,邬彬已经要发火了。”在五分头一声吆喝之下,所有那些已懒洋洋瘫在一旁纳凉的工作人员们,立即生龙活虎地动了起来。
瘪着子冖着镜中的自己,从旁人那逗笑的表情中,育溏知道自己真的很滑稽。老天爷!除了在幼稚园的园游会上演七只小羊跟大野狼的故事后,我就没有再穿过这么“可爱”的兔子装了!
她伸手拉直在头顶上的那对不时垮下来的长耳朵,不自在地任五分头在自己脸颊和鼻头上扑着粉。
“唔,我得告诉你,你是这期封面中最漂亮的一只小羊。”退后几步,五分头眯起眼审视自己的杰作,一面对育溏说道。
“谢谢,我会把你的话当成恭维的。”育溏翻翻白眼,继而望着那几只工作人员不知打哪儿弄来的绵羊,长长地叹了口气。
“嘿,笑一个,好,再来,看这边抱紧一点好,转过身,露出你可爱的笑容,嗯,我今天吃素,而且不吃羊肉,拜托,笑容再激烈些好吗?”
在摄影师连串的口令中,育溏强忍著作呕的感觉,几乎是屏住气息地挨着腥躁的羊,吃力地做出他要的表情。虽然几度差点因为憋气过久而晕眩过去,但由于有过选美的经验,使育溏知道该如何展现最美好的一面。
即使如此,在摄影师一再更改布景、灯光、姿势的折腾之下,全身裹着密不透气的连身衣,被强烈灯光烤得汗流浃背的育溏,在听到他喊完毕的瞬间,恍若得到救赎解脱般松了口气。
“结束了!王小姐。”五分头对育溏宣告。
“太好了,我可以把这件兔子装脱掉了吗?”拎起湿淋淋地贴在皮肤上的兔子装,育溏充满期待地望着他。
“可以呃,更衣室里有别人在换衣服,你可能必须再等一下。你可以到窗口那边坐坐,感觉会舒服一点。”
育溏如获大赦地冲了过去,将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俯望高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潮,静默不语。
“呃,还剩一张底片”摄影师环视全场忙碌的同事,耸耸肩地转向远远伫立在窗口的育溏而后飞快地按下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