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田流苏又转向雪菱吩咐道。
“是。”雪菱应了一声仍坐了下去,低着头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云洛坐了半天见田流苏果真不起身给他布菜,只好清了清嗓子,无奈的自己拿起筷子也吃了起来。
起初他看到桌子上的食物眉头是紧紧皱着的,心道她们母子平日里竟是过的这样的日子?这些饭菜怎么能吃?
待用筷子头稍微挑了点浅浅一尝后觉得味道还不错,然后他又多夹了点菜,越吃越觉得田流苏做得这几样土不拉几不入眼的菜有味道,一开始他还不习惯,待吃了几筷子后便越吃越香,也自顾自的吃,过了一会儿见田流苏母子和雪菱几人埋头吃饭不言不语顿时觉得有些闷,一股被孤立被无视的感觉悄悄在心底升起。
“这是什么菜?”见几个人都沉默着吃饭,云洛有些压抑,他思量了半天夹了一筷子苦菜转头问田流苏。
家里突然来了个陌生人还坐在一起吃饭,安安和乐乐两个孩子首先觉得不适应,而且两个孩子已经知道了云洛便是那小木楼的主人,只是不知道娘亲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而且他这人存在感特别强,往那一坐气场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所以大家都一个劲的低头猛吃,没人敢说话,他所在的地方到处都是冷空气啊。
“大叔,这是苦菜,娘亲拌的可好吃了。”安安对云洛的印象不错,虽然他给她讲得故事比起田流苏讲得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不过他让她观摩了小木楼,还让他在他的大床上睡觉,安安心里很高兴,所以抢先回答了他。
他放入嘴里咀嚼了半天,起初眉头稍微皱了一下,然后越嚼越觉得味道不错,微苦过后是清香,他又连着夹了几筷子,然后挨个儿吃了一遍桌子上的菜,每次都是吃之前看着那菜皱着眉头,待吃进嘴里后不知不觉会多夹几筷子吃,一餐下来竟是比平日多吃了许多。
“想不到世子妃做菜的手艺还不错。”云洛吃完后双手往出一伸,坐着等田流苏给他漱口净手然后喝茶。
“多谢世子殿下的夸奖,能得您夸奖,不胜荣幸。”田流苏见他举着手坐在炕棱边,不知是什么意思,所以也没搭理他。
“我要漱口净手。”云洛等了半晌不见田流苏有所动作,只好出声提醒她,方才吃饭的时候她就没给他布菜,吃完饭她总得伺候自己漱口净手吧?
“安安乐乐,教教这位大叔吃完饭该怎么做?”田流苏明白了云洛的意思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是摊上了个什么样的相公啊,心里不屑的哼了一声,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来到这里还要摆谱让人伺候?
安安乐乐听到田流苏的命令从炕上起身下地穿好鞋子,然后自己舀了一碗水漱口又往盆里舀了一瓢水洗手,洗完后两个孩子齐齐走到云洛身前,举着双手晃了晃,又呲了呲牙,露出一口白生生的小嫩牙。
云洛见两个孩子这么小居然能自己做这些事,又见两个孩子在他面前示威,有些笑话他的意思,顿时面上发窘,有些不好意思,半晌也施施然从炕上起身自己拾掇去了。
“干得漂亮。”田流苏见状给两个孩子竖了竖大拇指,然后和雪菱自顾自的洗碗去了。
吃完饭云洛和两个孩子待在屋子里继续讲战场上的杀敌故事,虽然二人并不爱听也基本上听不懂,但是他们有良好的教养,还是侧耳聆听,一副听得入迷的样子。
田流苏和雪菱则开始喂鸡、喂猪、喂羊、喂牛,他一边给两个孩子讲故事一边隔着窗户看着田流苏进进出出不曾停歇过,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情慢慢的升起。
这是他这么多年从未感受过的感觉,安谧、平淡、祥和,这么多年他风里来雨里去,朝堂上下勾心斗角,不停的算计筹谋,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身心放松,没有一点防备的和人坐在一起用饭,尤其是两个孩子围绕在身边,这种像一家人似的简简单单的温馨是他从小到大奢望却不曾体会过的。
待做完所有的活儿,田流苏才和雪菱进屋收拾,她见云洛还是坐着不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殿下,饭都吃了,您也该回去了,您也看到了,我这儿就一大炕,难不成您还想在这里过夜?”田流苏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若世子妃肯收留,本世子自然愿意。”云洛听田流苏说起过夜,脸上神色奇异的变了变,不过他是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之人,如何会怕了她几句言语?
“我不肯收留,您请。”田流苏见云洛真的有住在这里的意思,一掀帘子让云洛离开。
“你别忘了,我们已经拜堂成亲,自然要住在一起,况且…。”云洛本待再说我们还没圆房,一抬头见雪菱和两个孩子也在屋里,又打住了,当着外人的面说这种话是有些不合时宜。
“我都说了我忘了,你是要我说几遍?”田流苏不由得有些火大。
眼见着天越来越黑,云洛心道今夜也来不及将她们接到小木楼去了,只好自己起身离开,离开前他瞟了一眼装死的雪灵狐嘴动了动欲要说什么,又见两个孩子围在它身边和它逗趣又没说,最终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明日我会派人来将你们接到木楼里来。”他说完怕田流苏拒绝快步的走了出去。
“神经。”田流苏骂了一声,谁要去他的小木楼?莫名其妙。
雪菱见云洛终于走了,吁了口气给炕炉里添了一炉柴火,准备安顿两个孩子先睡觉,安安和乐乐却凑了过来,有些扭捏的抓着田流苏的衣襟。
“安安,乐乐,怎么了?”田流苏见两个孩子今日和往日有些不同,便蹲下身子将她们抱上炕,挨在她们跟前出声询问。
“娘亲,刚才那个大叔为什么来咱家吃饭?他说的成亲是什么意思?”安安窝在田流苏怀里,将头在她胸口滚了滚,有些怯怯的问了出来。
两个孩子现在已经三岁多了,有句俗语叫“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俩孩子鬼精鬼精的,在田流苏潜移默化的引导下,有些事也有自己的判断,对于云洛的到来两个孩子的感觉与秦宝柱是不一样的。
“恩,成亲就是娘亲和你们的爹爹在一起啊。”
“那娘亲,我们的爹爹是谁?”乐乐有些激动的问她。
她是两个孩子的娘,她们心里想什么她岂能不知道?这段日子村里的孩子们天天找安安乐乐一起玩,虽然两个孩子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收服了村里的孩子们,隐隐成为孩子们的头,但其它孩子会问安安乐乐她们的爹爹在哪,而她也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两个孩子回答其它的孩子们的是她们的爹爹出门挣钱去了,要挣好多好多钱,然后回来接她们去大京城。
其实她们心中何尝不知自己没有爹爹?若是有他们早就问她了,但是他们没问,其它大一些的孩子们听到他们的回答虽然有的心里不服气,觉得他们是在自己安慰自己,但因为着迷两个孩子讲的故事,所以都不敢拆穿他们,如今他们见了云洛,他的气度风华让两个孩子都心里有些着迷,所以他们想知道的是云洛是不是他们的爹。
可是臣妾不知道啊,田流苏心中默默吐槽一句,此时她的心里无比希望自己身体里的毒能彻底解开,让她想起来甜水村之前的事,她一直以为自己全身心的去爱两个孩子便够了,等以后日子过好了遇到合适的便给她们找个爹,其实她忽略了两个孩子的心思,虽然她们很小但也是需要爹爹的关爱的。
“安安和乐乐很想知道爹爹是谁吗?”田流苏一边问他们一边寻思着怎样委婉的回答二人。
“恩,娘亲,我们也想像枣丫和旺财他们似的有个爹爹领着我们玩。”两个孩子充满期待的看向田流苏。
“恩,安安乐乐,娘亲记得你们的话了,娘亲会好好考虑的,会尽快给你们找到爹爹的,好吗?”
“好,娘亲威武。”两个孩子见田流苏要给她们找爹了,一时兴奋起来,揪着雪灵狐在炕上打滚,雪灵狐只好陪着她们玩,两人一兽在炕上来回翻滚着。
田流苏见两个孩子不睡觉,也上了炕,让雪菱把炕桌搬上来,她拿过毛笔当铅笔用,找出一张纸画了一张房屋平面图,因为用的是毛笔,又没有尺子,画出来的图便很抽象,线条不直,有点歪,好在她画得大,将炉灶的位置都标注清楚了,她寻思着自己给枣丫爹详细的讲述一下应该能看得清楚。
第二日一早,村民们早早的来田流苏家上工,担水、和泥、倒土胚、打地基,田流苏拿着昨夜画的那张平面图给枣丫爹讲述了半晌,枣丫爹渐渐听明白了,这张图比田流苏刚开始画的那张简单又明了,一目了然,有了这图,场房建起来便会快许多,枣丫爹合计了一下,有十天就能上梁铺茅草了。
接下来的二十口大锅也是个问题,宋嫂子在这里多年了,对镇上的铁匠铺也熟悉,田流苏让宋嫂子带着雪菱去镇上铁匠铺订做二十口大锅,宋嫂子一看田流苏让枣丫爹当工头管着其它村民,又吩咐自己帮她做事,显然是将她们当做自己人了,心中高兴,卯足了劲儿要将田流苏吩咐的事做好。
甜水村后山竹林的小木楼里,青离和墨离已经将派出去寻找雪灵狐的隐卫全部召了回来,云洛没想到雪灵狐竟然没回山谷,而是阴差阳错的跟了田流苏,雪灵狐是千年灵兽,绝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它会主动跟着田流苏是为什么?
他之所以没有将雪灵狐带回来便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要看看它留在田流苏身边的用意,雪灵狐本是他父亲豢养的宠物,自从他父亲去了后,雪灵狐便隐居龙泉山失去踪迹,三个月前它好不容易得知它的藏身地,偷偷从边关潜回来将它诱捕,不想那东西却跟他十分不对盘,天天想着逃走,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捉住它,如何肯轻易放它走?
他回京后将它也一块儿带了回来,不想那东西狡猾无比,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居然偷偷溜走,那是他和他父亲之间唯一可以维系的东西了,自然要追它回来,不想在找到田流苏的同时也找到了它,它既然和田流苏在一起,那他也不必再将它带回来了,反正他们是一家人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