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焰闪过,留下一堆焦骨。
眼见柳梢按着胸口虚弱地咳嗽,杜明冲猜出她是强弩之末,大喜,他可不像冯小杏会乖乖等死,当即生起搏命之心,一记掌刃过去,夺路就逃。
不能放他回去报信!柳梢转身直追:“想走,没那么容易!”
魔焰袭天,魔浪覆地。
阵仗大是大,奈何后继无力。杜明冲看出关键,登时凶心一起,表情狰狞起来:“就你这点能耐,找死!”
这些日子他在仙门受到诸多限制,本就浑身不自在,发现柳梢近身,他嫌长剑碍手,干脆抛开,用起武道的招式,双掌直击柳梢的胸腹。
杀招当前,柳梢诡异地一笑。
掌气劈中胸口,响起骨骼碎裂的声音。
她敢硬扛?杜明冲完全没料到这个情况,正在吃惊,接着便觉腰间一紧。
鲜血不住地往外流,眉上三枚柳叶早已通红!柳梢紧紧地扣住他的腰肋,双手变爪,陡然用力!
一声惨叫,夹杂着怪异的轻响,血雨飞溅至两丈之外!
没用术法没用手段,仅仅凭着一股力气,杜明冲生生被她撕成了两半!
沉寂。
目睹如此惨象,连曾经的妖君也忍不住倒抽冷气。
血雨落,残尸横,少女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脚边半截肢体还在挣扎蠕动,犹如地狱里嗜血的修罗女魔。
旺盛的魔气,隐隐透出衰竭之象。
诃那显然经验更丰富,知道她之前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以至于稳不住心神,倘若再不加以控制,定然会遭魔气反噬,于是忙唤道:“柳梢儿!”
没有动静。
“柳梢儿!”诃那提高声音。
少女依旧毫无反应,沉浸在无边的自我意识里,眼睛直直地盯着脚边的半截尸体。
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当初那个拥有爽朗笑容的、慷慨的少年。
如今,他却在自己手下变成了两截丑陋的残尸。
丑陋吗?柳梢低头看看满手鲜血,谁生来就丑陋呢?
魔气快速逸散,越来越浓郁……
突然,一阵低低柔柔的歌声响起,奇异空灵,如春风托初阳,如拨云见月,令人豁然开朗。
柳梢猛地惊醒,转脸看向妙音来处:“诃那!”
歌声止,大名鼎鼎的妖君此刻竟满身冷汗。
明白发生了什么,柳梢立即扬起脸,冲杜明冲的尸体唾了口,傲然道:“呸!早就想杀你了!”她控制住没有颤抖,重重地踢开残尸,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回诃那面前,轻松地道,“你看,我就说我会保护你的!”
诃那勉强笑着,点头。
“多亏有你帮我。”柳梢庆幸不已,若非他之前暗中挡下食心魔的大部分攻击,自己也不能保留这一点实力,到关键时刻扭转局面。
“你做的很好,来,过来我看看。”诃那快速定了神,不动声色地拉住她的手。
幸好,没有想象中严重。
诃那松了口气,试着用恢复的妖力为她接续断裂的骨骼。
柳梢却很不安:“诃那,我现在累得很,跑不动了。”
看着她消瘦的脸颊,诃那道:“那我们先歇一歇。”
连日逃命,从未休息过,此刻又经历这场刺激,柳梢只觉得有股浓重的乏意在侵袭身体,闻言,她立刻脱力般地倚着树干坐下,低头之间看到身上黏黏的血,想到诃那爱干净,连忙又离他远了点,不放心地问:“要是他们再追来怎么办?”
“那你我就认命了。”
“我才不认!”柳梢大怒。
“是,不认,”诃那柔声安抚,顺着她道,“但你要尽快休息,恢复精神,我们才能继续赶路。”
“你说的对!”柳梢果真闭上眼睛。
诃那轻轻将她的脑袋揽入怀里:“柳梢儿,别害怕,这不关你的事。”
沉默。
柳梢睁开眼睛,仰脸望他:“我刚才很可怕?”
不等他回答,她又道:“我答应过洛师兄会控制魔性,可是我现在开始做不到了,刚才我根本就控制不住……”
“你不动手,他们就会杀你,这只是无奈之举。”
“不是,”她摇头,“我不想让杜明冲那么惨的,我的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用这种办法,我有点害怕,诃那。”她是想杀杜明冲,但绝对没打算用这么残忍的手段,一念之间,下意识地就去做了。
诃那眼神也是一敛,随即微笑:“但他分明是安心取你性命,本来就该死,用什么手段都没区别。”
柳梢想想也对,情不自禁地往他怀里挤了挤,闭上眼睛,然而疲乏到极点的躯体无论如何也松懈不下来,困得要命,偏偏又睡不着。
见她额头上沁出冷汗,诃那皱起秀眉,还没来得及询问,却听她开口唤道:“诃那。”
“嗯?”
“你明明叫白衣,为什么偏要穿紫衣裳?”
“这个么,因为我不喜欢白衣。”
“为什么啊?”
诃那似是无意地抚摸她的额头,声音柔和动听:“寄水妙音族一直很弱小,白衣是在水中最好的伪装,与水光相似,寄水族为了自我保护,族中上下千万年来都穿白衣,见素真君见到我第一眼,就叫我小白衣。”
“你现在不用穿白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