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辉对望一眼,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都落下来了。
运动员退役后的生活并没有人们以为的光鲜,甚至悲惨到迫于生计,那些鲜花,掌声,奖牌,红旗都是过去。
这么多年以来,女儿是他们认清现实,从落差里走出来的动力,唯一的希望。
也不图别的,就想她过的好。
拍戏,上电视,出名,当明星,这些对他们而言,通通只是女儿的工作,亲朋好友的羡慕听的太多,在他们眼里,女儿还是长不大的孩子。
这里年三十中午吃面条,晚上才煮饭,周建辉铺上笔墨写对联,他除了打球,就这点爱好。
徐寿晴在厨房点上炉子,准备晚上要吃的菜,心情好,看什么都乐。
周子知换了身宽松休闲的裤子外套,坐院里向阳的地方剥大葱,她听见门口有响动,一个黑色脑袋伸着,是个小男孩,与她对个正着,慌张的啊了一声。
周子知撩开散下来的头发,她又不吃人,“进来。”
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孩你推我搡,红着脸过去,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子知姐姐好。”
周子知指向旁边的长板凳,“你们坐那儿吧。”
他们立刻坐好,挺直腰背,腿弯曲成九十度,一双双眼睛巴巴的望着周子知。
周子知依稀能将这些孩子和周围几家对号入座,“吃过了吗?”
“吃过了!”
“子知姐姐,我们班好多同学都知道你!”
周子知眨眨眼睛,“真的啊。”
“还有还有,我哥哥很喜欢你,他……他有买你的画报贴墙上!”那小男孩激动的说话都结巴了。
“子知姐姐,我想当大明星。”
“我也……我也想!”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
周子知装作严肃的样子,皱了皱眉,“那先要努力学习。”
他们耸拉着脑袋,“噢……”
周子知到堂屋抓了两大把糖果和巧克力给那几个孩子,“揣兜里,别掉了。”
她在发生车祸前的那些年忙着拍戏,过年都在剧组度过,回家的时间极少,一年顶多一星期,车祸醒来后的两年情绪低落,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父母,谁也不见。
这次回来,她才真正的放开了自己。
周子知跟几个小孩说了会话,满足他们对“电视里的人”的好奇心。
傍晚时分,太阳下山,冽风穿梭,寒意更浓,冷的人直哆嗦。
周子知踮脚在门头上贴春联,外套口袋嗡嗡作响,她把浆糊放地上,腾出手接电话,手指冻僵了,不太利索。
隔着六七个城市,男人的声音透着慵懒,“在做什么?”
周子知站屋檐下避风,“我在贴春联。”
一手挠着金毛的下巴,郁泽嘴角噙着笑,“够的到?”
周子知无意识的撇嘴,,“……我有那么矮吗?”
郁泽的笑意明显,“不高。”
“……”周子知看看天色,“我还没有贴完,晚点打给你。”
在她要挂电话前一刻,郁泽说,“你把你家的电话告诉我,我给你爸妈拜年。”
周子知一愣,她拿着手机的手紧了一些,“要不下次再说吧。”
郁泽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我见不得人?”
周子知听他委屈,无奈的说,“是我这边还没把你的详细情况告诉他们。”
“我就打个招呼。”郁泽说,“不会有事。”他轻笑一声,“你爸妈一定会很满意我。”
又自恋了,周子知在原地犹豫了会,念了一串数字,屋里的座机响了,她边贴春联边偷瞄,从半掩的窗户看见她爸背过去,就听到“哎”“你好你好”“新年好”“都好”“哎哎”
随着她爸的一声喊,她妈从厨房一路小跑进屋,语气更客气了,也更亲切了。
周子知压压春联四个角,看着好像她爸妈对郁泽还真的挺满意。
那边没了声音,周子知的手机就响了。
郁泽低笑道,“你爸妈要我有空去你家玩。”
周子知戳他,“那是客套话。”
郁泽故作长叹,“我当真了。”
“……”
周子知放低声音问,“郁泽,我要不要给你爸妈拜年?”
郁泽的嗓音低沉,“作为未来儿媳,应该说一声。”
周子知掐了通话,她站在风中,面颊微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