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阴云蔽日,风雪袭人。
在皇宫北门边,最高的那处宫楼上,站着一道白色的身影。他身着一袭白裳,通身落满白雪,似与天地同色。
从寅时开始,萧乙便等在了此处。他在等一个人,即便寒意沁骨,他也要等到。
微微驱动内力抵御严寒,他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一定分外狼狈,分外脆弱不堪,就与那些放弃求生意志的人毫无差别。
不知等了多久,空气中传来急促的脚踏积雪声,是那人在拾阶而上。
一步,两步……逐渐逼近。
“萧乙!”那声呼喊响起时,他立即一只脚踩上护栏站了上去。
漫天飞雪迷人眼,风声猎猎,白袍翻飞,少年悬而欲坠,似要踏风而去,看得沈铎寒呼吸一窒。
“萧乙,你在做什么?”他的双眸紧紧盯着风雪中摇晃的人,声音早已没了昔日的冷肃与镇定。
这里是宫中最高处,墙体严丝合缝,此刻更是湿滑不堪,一旦坠落,纵使轻功过人也无计可施,必是死路一条。
只见少年丝毫不言语,头低垂着看向下方,犹如凝视深渊。
沈铎寒向前走了两步,脚踩上积雪发出声响,却见萧乙回眸看了过来,身形愈发摇晃,只得立刻收回脚。
“萧乙,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答应你。”僵持之下,沈铎寒率先开口。
呼啸的风声中,传来一阵细碎的轻笑。“沈铎寒,我累了。”说完,作势便要向下跳。
“朕放你离开!”沈铎寒大吼出声。他的心脏在看到萧乙的动作时几近骤停,恐惧与悔恨铺天盖地而来。即便是得知母亲去世时,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狠狠握紧拳心,生怕下一秒人就会从眼前消失:“朕放你走,萧乙,你不要……”
少年却依然不动,声音缥缈如烟:“你放我走,又会将我抓回来。”
“不抓了,朕说放你走,便是放你走。”沈铎寒怅然道。
“我现在就要走。”
“好。”
“给我备上两匹骏马、刀箭,我就在此处等着。”
“好。”
“我要将随风带走。”
“好。”
站在这处高楼之上,恰好能看到北宫门外的景象。
马匹很快被人牵来。萧乙从护栏下来,一步步走向台阶。
经过身旁时,沈铎寒忽然伸手,紧紧握住萧乙的手腕。
“陛下又要反悔?”萧乙讥讽道。
风雪似乎将二人与天地隔开,那只手越握越紧,终究还是一点点慢慢松开。“注意安全。”沈铎寒沉沉开口,艰难道出这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