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苓还是不得不据实以告,却未有在那冷面阎王的脸上目睹分毫的不耐。
说起来,近来,摄政王对皇上可真是越来越宽容了呢……昨日在山上还亲手扶了皇上一把,这要搁在从前,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时辰不早了,你再去叫一叫皇上。”君宁天心平气和地说着,却只见少女当场面露难色,“怎么了?”
“回……回摄政王的话,皇上约莫是真的很困,奴婢一碰皇上,皇上就将奴婢的手推开,还拿被子蒙着脑袋……奴婢,奴婢实在是没法子了……”冬苓支支吾吾地说着,生怕惹恼了男子,因此一边说一边还端量他的脸色。
这冷面阎王还真就变了脸——可是,这等神似惊愕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冬苓当然不可能明白,君宁天已经许久不曾接连体会这心跳加速的感觉了。
然而,此番江南之行,却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心生悸动。
正如此时此刻,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八年前曾经听过的话:小姐你赖床的功夫,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奶娘我一拿手碰你,你就把我推开,明明用被子蒙着头呢,却回回都能推得准。
所以,这不是连不肯起床的时候都一模一样吗?
君宁天认定,他的计划,是势在必行了。
须臾,他从思索中抽离出身,面无涟漪地吩咐道:“去拿块帕子沾了凉水,贴在皇上的脸上。”
冬苓直接傻了眼:“啊、啊?”
“快去。”
“可、可是……”
“皇上若是怪罪起来,就说是本王出的主意。”
四下无人的时候就是好啊,可以肆无忌惮地用身份和地位来压人——此情此景之下,冬苓完全顾不得腹诽这位丽国的摄政王大人,只缘他下的命令实在是太……太让人无言以对了!
居然拿块湿冷的帕子去刺激主子,逼着她清醒,逼着她起床——要以下犯上,也不带这样的呀!
目瞪口呆的少女哪里想得到,君宁天的这个法子,实则也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
倘若这办法确实对她有效……
两盏茶的工夫过后,他竟真就见到了一个面色不霁的女帝。
“摄政王……拿湿帕子捂脸这主意,是你出的吗?”
“是。”
“你……”
面对君宁天一脸镇定的模样,怨念未消的明疏影嘴都快气歪了。
抬手捂了捂被湿帕子蹂(和谐)躏过的脸蛋儿,她苦着脸向男子投去了一记悲愤的瞪视,千载难逢地甩了他一个后脑勺。
是以,心中幽怨的女子全然没有留意到,就在她扭头离去的一刹那,对方看她的眼神里,竟迸出了炙热的光芒。
只要一用湿帕子贴脸,再如何不愿意也只能打了激灵起身——就连这一点,也是一模一样!
早知如此,他该早些创造条件,让她赖一次床,然后用这办法把她叫醒!
明知彼时无法未卜先知,向来从容的男子却第一次生出了这荒唐的念头。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带进那户人家,好看一看她见到昔日亲人时的反应!到了那时,即便她不愿承认,他也有一千一万种方法令她开口!
难得生出了此等急功近利的冲动,君宁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恹恹用膳的女子,一直到她终于打起了精神,才命人即刻启程。
一路游山玩水,明疏影很快就忘记了那一日小小的不快,又变回了那个言笑晏晏的美人。只是,她老隐约觉着,君宁天看她的眼神越来越……诡异了?
难道就因为她那天早上给他脸色看?可那也是他“不仁不义”在先啊,怪得了她吗?
最讨厌困的时候被人以那等“惊心动魄”的方式叫醒,这一次,明疏影怎么也不想在君宁天面前低头了。
万一冬苓学坏了,往后经常用这一招对付她怎么办?唔唔唔……且不谈冬苓还是向着她的,就说她自个儿,该起早上朝的时候,她哪一天耽误过?
明疏影意识到,自己是有些杞人忧天了,但这摄政王的眼神也太奇怪了——莫不是她脸上长了什么东西?
她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面孔,视线无意间落到了君语心的身上。
嗯?
她发现君语心正万分专注地望着什么……人?
☆、吃个小醋
循着女子的视线翘首远望,明疏影看到两个十岁大的孩子正围着一名青衫男子叽叽喳喳。那男人看上去有三十多岁了,不怎么年轻,但相貌还算俊俏,想来十年前也是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一个。只见他眉目含笑,低头耐心地听着两个孩子说话,还时不时摸摸他们的脑瓜,那神态动作,好不慈祥。
是……孩子们的爹爹吗?
这一猜测很快就被明疏影否决了,因为待这两小一大走近了,她很清楚地听见了“夫子、夫子”的叫唤。
原来是位教书先生啊。
明疏影不理解,君语心缘何要盯着一个教书先生看。可就在她重新将不解的目光投向女子之际,却意外地目睹了其似是激动而又隐忍的神情。
明疏影见状一愣,恰逢此刻,男子已然领着两个孩子走近了君语心,后者连忙缓过劲来,背过身,别过脸,显然是不愿意同来人打上照面。
他们……认识?
明疏影发现,待到男子从身边走过去之后,君语心就又小心翼翼地侧过脑袋,一双美眸痴痴地目送其远去的背影。
女子随即肯定了心下猜测。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