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看清,便拉满射出,力道不浅,轨迹更准。
正中红心,插入橘黄色的箭支,从中劈成两半。
旁人倒吸一口凉气,满眼惊愕,并非因为他第一轮便将目标放在他人箭支上,而是,阮少卿的箭术竟是如此炉火纯青。随意拉弓,就像根本没有多费心神。
高入平环臂蹙眉,月前阮少卿将他摔倒在地,他就已经诧异过,眼下就比旁人沉稳得多。
西昌郡王眸色一沉,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看得更入神几分。“爹爹!”扶摇回头唤他,兴奋之色跃然脸上。
唯有邵文槿缄口不语,看他他不慌不忙骑到第三个箭靶前,射完第二支。
又是如此!
若说先前众人还抱有侥幸,许是运气?但阮少卿第二支箭后,就再无异议。看来坊间传闻是真的,阮少卿精通骑射,过往真是在京中扮猪吃老虎!
阮少卿这等奇葩,还有何事做不出来!
遂想起他从前装作那幅娇滴滴的模样,心中阵阵恶寒。
邵文松楞得说不出话来,他还将阮少卿的眼睛打肿过,如果阮少卿真有这般本事,当时为何不找回来?
煜王则是在一旁面色不虞,转头去看邵文槿,只见邵文槿默不作声,眉头拢得更紧。
当场各个表情精彩纷呈,阮少卿的第三支箭便也丝毫不差,精准落在第五个箭靶红心,依旧是穿箭而过,将最后一根橘黄色的箭支劈落在地,说百步穿杨也不为过。
四围或尔惊叹,或尔唏嘘,阮少卿肆意一笑。邵文槿心底澄澈,更知晓他是何意。
箭靶上所有橘黄色标记的箭支是他的。
……
“听闻今日骑射,你输给高入平了。”
食不言寝不语,将军府却未有这般规矩。晚饭时,邵父好似随意问起。
京中惯来喜欢拿高入平和邵文槿作比。两人年纪相仿,家世相仿,过往比试切磋经常不分伯仲,邵文槿略胜高入平一筹。
如今,邵文槿却连输了三年,若是将秋猎算在内,便是四连败。
邵文槿微顿,继而应道,“高兄近来勤于钻炼,文槿自愧不如。”
邵父便道,“那你就多放些心思在军中。”邵父话中有话,邵文槿则恭敬应声,“是。”
邵文松却有些抱不平,“父亲,不是大哥输高入平,是阮少卿有意挑衅!根本不是冲比试去的,回回都将大哥的箭射落……”
话音未落,邵文槿夹了菜塞他碗中,淡然道,“吃你的饭。”
言外之意,少说。邵文松怔了怔,只得低头扒饭。
邵母抬眸看他,难免忧心。从前说过等阮少卿回京就给她交待,也不了了之,她也听闻阮少卿此番回来,处处同文槿不和。文槿的脸色不好看,她也不便多问,只有日后再寻时间。
怀揣心事就心不在焉,直至席生匆匆跑进厅中急忙忙道起昭远侯来拜访,邵文槿才愣住,脸色越发阴沉。
昭远侯?
除却邵父沉稳些,邵母和邵文松满脸诧异,阮少卿来将军府作何?
邵文槿低头夹菜,好似未闻一般。片刻,厅外缓缓脚步声,邵文槿才放下筷煮。
来人一袭锦袍,风华绝代,眉宇间神清俊朗,就同从前的娇弱模样,判若两人,邵父也眼中微滞,邵母也不禁错愕。
“晚辈见过邵将军,将军夫人。回京之后琐事繁忙,今日才来拜访,万望见谅。”执手问候,恭敬有礼,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
邵父却朗朗笑道,“昭远侯太过客气!”
邵父有腿疾不便起身,邵母就起身相迎,温和问道,“少卿,用过饭了吗?”她从前便唤的少卿。
“还不曾。”阮少卿歉意一笑,“叨扰了。”
哪里的话,邵母客气,命人添碗筷,阮少卿却之不恭。
邵文松难免睥睨,神色里说不出的怪异,就份外嫌弃。阮少卿瞥过他一眼,轻笑转向一侧的邵文槿,调侃道,“邵兄脸色不大好,可是看到我……这张脸,就失了胃口?”
分明风凉,却言笑晏晏,乐在其中。
邵文槿果然心中顿似吃瘪一般,又不好发作,冷冷回道,“好在还有这张脸。”
阮少卿便笑得更欢。
旁人不晓他二人哑谜,一场饭用下来,两人就似较暗地里较劲一般,言语相向,邵文槿处处隐忍不发,却也有几次都险些闹翻。
邵母倒是宽心不少,这幅模样,她的担忧好似多心了。
许是早前真如文槿所言,他二人一处逃亡,相互照应惯了就似突然和好,再假以时日又恢复到从前的势如水火。
……
日子一晃到了九月初八,阮少卿年满二十。
加冠礼由敬帝主持,授冠之人却是西昌郡王,虽在意料之外,亦在情理之中。
借着阮少卿的加冠礼,钦天监呈上了挑选的黄道吉日,敬帝和陈皇后便做主,将婚期定在明年九月。
九月,正是南顺风调雨顺的好时节,收获之季,寓意好,兆头也好。
阮少卿和扶摇谢恩,西昌郡王也笑得合不拢嘴。此番进京,见得阮少卿少了从前的精灵古怪,多了几分风姿气度,他很是满意。
婚事一定,西昌郡王久留京中也不妥,便向敬帝请辞。
敬帝允了。
十月初秋,启程南下返回泾遥,扶摇不舍。临行惜别,她又惯来害羞。私下里给他绣的香囊,辗转想了多次要如何开口,临到分别送出时,脸色兀得涨红,一句也说不出,塞到他手中就拎着裙角跑开。
心中忐忑,一边跑,一边一步三回头。
见的阮少卿低眉莞尔,她便也欢畅笑开。
“扶摇!”他大声唤,扶摇踟蹰,缓缓回眸,笑意还挂在脸颊,好看得令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