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还是不要在乞巧市上摆摊了,七夕出来的都是女子,你摆明了是骗她们的钱。”慕天华笑了,并没有接过银子,他玩戏也不是为了这二两银子。
慕云华扫了一眼地上的星宿缩略图,也不禁淡笑了出来,心中暗忖,他的兄长这下是要在戊庸城的街坊里出大名了。
“云华,我们走罢。”
慕天华先一步拨开人群,慕云华却并没有立刻跟上去,他反而蹲了下来,伸手将紫薇垣东藩八星中的最后一颗“上丞”与西藩七星中的最后一颗“少丞”调换了位置。而后才站起身来,穿过重重人群,跟上了已经走远的慕天华。
这道长已然被琳琅满目的星宿给看花了眼睛,哪里还注意的到刚才慕天华弄错了上丞与少丞这个细节。他站起身来,踮起脚追着慕云华的背影,暗暗感叹,方才能排列星宿的公子已数高人,想不到这个同行的公子更加深藏不露。戊庸这小地方今夜真是借了魁星的灵气了。
快走到市集尽头的时候,慕天华突然顿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白苏。
他不敢相信眼中所见,因为她正在和一个全然陌生的男子一起挑着发簪。慕天华看到那个男子拿着一枚发簪在白苏的发髻上比量,白苏笑着摇头,那个男子就将发簪放了下,重新挑选。七夕结伴出行,又是如此光景,白苏与他是什么关系,简直一目了然。
慕天华只觉得心中钝痛,不想再看过去,却分毫移不开目光。原来如此……原来她所牵挂的是别人,还当真是自己勉强了她。
慕云华见兄长的神色迷离,便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同样的一幕。
不远处的白苏并没有看到慕家兄弟,她一直专注着帮沈乾参谋挑选首饰。沈乾又拿起了一枚玛瑙佛手金簪,问向白苏,“你瞧这个行吗?”白苏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这簪子适合年长的女人,你既然是送心上人,还是不要佛手簪的好。”
慕天华终究还是落寞地收住目光,轻叹一声,周遭的热闹在这一刻遁去,只剩下他内心的寂静闲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迟绯色的手榴弹~~炸的我神清气爽~
☆、第62章启程赴京
次日上午,慕天华来到了白家药堂,他昨晚一夜难眠,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和白苏告别。等在院落中的时候,他一直抬头注视着绿叶葱葱的桃树,不禁回忆起昔日桃花纷飞的时节。
白苏来到院落中,一眼就瞧见了慕天华身上淡青色的长衣,她记得,那是第一次见到慕天华的时候他的穿着。转眼间,小半年过去了,白驹过隙竟毫无察觉。白苏虽然内疚,但还是认真地回应着慕天华的目光,一步一步走上前。
令他辗转难眠的身影就静伫在身前,慕天华反倒移开了目光,看向别处,“我还记得,漫天桃花影里,你独坐在桃树之下,心事重重。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能是那个为你排忧解难的人,该有多好。”
“天华——”白苏怔怔然,不曾想他会蓦然说起这样的话,当中伤感,真真切切。
“最初遇见你的时候,你被白老爷责骂却还是那么倔强,明明是弱女子,却有寻常人没有的执着。我想,大约就是那时候开始,我对你——动心了罢。那时,我只顾表达自己的心意,却忽略了这番心意实则唐突了你,也勉强了你。我甚至从没问过,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意中人。”慕天华想起昨晚在乞巧市看到的陌生男子,心中又羡慕又嫉妒,他叹了口气,“从小到大,我还从未对谁食言过,但是今天,白苏,我必须要收回我对你说过的一句话。”慕天华终于移回目光,定定的看向白苏,他酝酿了许久,才舍得说出,“我不再要求你与我在一起了,苏儿。冬日里的殿试结束后,我回来时,希望你能以好友的身份自然而然的面对我,而不是现在这般尴尬。”
“今天午后我就要离开戊庸了,再见未有期,希望你一切都好。”慕天华轻轻拍了拍白苏的肩膀,如今这个动作只是单纯的来自朋友的祝福。
慕天华的话音落下,白苏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对他心怀愧疚,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她也没想到他的离开这么突然,面对一个即将远行的朋友,她的心总归有了一瞬的空落感。
慕天华见她难以启齿,也没有为难,淡笑了一下,后退了三两步,转过身去意欲离开。
“天华。”白苏追上前两步,补上了她真诚的祝福,“愿你金榜题名,载誉而归。”
慕天华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再看白苏,他缓缓举起右手做出了告别的手势,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落。这样的洒脱,恐怕只是他勉强做出的样子罢。
白苏一直望着慕天华的背影,就算他已经离开了药堂,身影消失不见,她也久久没有移开目光。虽然他们无缘成为恋人,但她还是从心底感激慕天华的出现。细细思量,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开始的突然,也结束的突然,仿若黄粱梦一场。这期间,她并非从未对他动情过,那次在药厨里,她为他的肩口上药,他将她强行拉近怀里,那一瞬间她是真的有了情窦初开的感觉。
然而,一瞬间的心动并不足以支撑长久的感情。
“二小姐。”青之不知何时走到了白苏的身后,他方才不小心听到了几句慕天华和白苏的对话。白苏微惊着回过头,向青之打了招呼。
“慕公子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家境又优渥,二小姐当真要放下吗?”青之还记得那时候一提到慕天华,白苏就会脸红的光景。
白苏垂下目光,淡笑道,“我原以为我或许是喜欢他的,可真的要放下的时候,我也并没有遗憾。从一开始,我便看错了自己,也耽误了他。”
“二小姐如今看清了就好,感情的事,勉强不来。我只为慕公子感到惋惜。”青之叹了口气,白苏看得出,他也是在顾影自怜。
这时候,一个信差叩了叩院门,走上前来递给白苏一封信,说是京城送来的,请白老爷亲阅。
白苏喜出望外地接过信,不忘掏了一些细软给那个信差,“辛苦了。”信差离开后,白苏满心欢喜地转身对着青之晃了晃手上的信件,“一定是姐姐来信了,我先给父亲和夫人送过去。”
青之也激动了起来,他天天盼夜夜盼,一直在等着白芷的消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白璟就在正堂,他颤抖着接过信件,口中不住的重复,“好,好,芷儿来信了,真好。”
一直抑郁寡欢的孙兰芝听闻京城来信了,立刻赶到了正堂,她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催促道,“老爷快拆开信呐,看看咱们芷儿都写了什么。”白璟点头,为了担心破坏里面的信函,他花了一阵子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信封。白璟毕竟是一家之主,家中有了信件都是他最先阅读,这次也没有例外。他逐字逐句的读了下去,然而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僵住。
孙兰芝看见老爷这样的表情,顿时从头顶到脚尖浑身都麻木了,“老爷,到底发生什么了?老爷?咱们芷儿出事了?”
听到孙夫人的话,站在一旁的白苏和青之也不免担心了起来,他们看着白璟,想知道又害怕从白璟的口中听到什么噩耗。白璟读完信后,已然呆滞,形同枯木,他持信的手无力的垂下,手中握着的宣纸倏然飘落在地上。
白苏立刻蹲□去捡,她心里七上八下个不停,手指都打起了颤。
“不是芷儿,是父亲,父亲他重病不起,时日无多了。”白璟木讷地说完此话,脸上已经老泪纵横。白苏看着父亲如此痛苦,却不知从何安慰,一时间整个药堂的气氛都凝重极了。
“老爷。”孙兰芝是如今白家药堂里最了解白璟的一个人,她跟在白璟的身边最久,又是他齐眉举案的妻子。她知道,白璟一直以对当年白实文弃卒保车的做法介怀,但白实文毕竟是他的至亲家人,听到如此噩耗,白璟难免崩溃。这时候,谁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让白璟自己先把情绪发泄出来。
“兰芝,我不仅让白家的先祖蒙耻,更成了白家的不肖子孙。”白璟捶胸顿足,恨不得用拳头惩罚自己。如此失态的父亲,白苏还从未见过。
“我要回京,父亲因我未归而病倒,我不能再自私了!青之,叫人准备好马车,今日午后我就要启程。”白璟当即就做了决定,青之愣住,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下来。他拿不定主意,便偷偷看了看孙夫人的反应。孙兰芝也觉得白璟这决定太突然,便缓和着劝道,“老爷,这信毕竟是个把月前从京城寄来的了,爹的病情说不定早已好转。您切莫伤痛过度,伤了心肺。”
“如今是我的心肺重要,还是父亲的身体重要?他年岁已高,如果不是病情危急,瑄弟的话语中怎么会如此急切。好了,谁都不要再劝我,我意已决,今日未时便启程!”
孙兰芝拿起信件,也逐字逐句读了起来,白璟说的没错,白瑄在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白璟的深深责备。孙兰芝心中轻叹,看来白璟是真的要回京去了。白苏见父亲没安排随行的人,像是独行,便有些担心地道,“去京城路途遥远,不如我陪爹去,也好能照顾您。”
白璟想也未想就拒绝了白苏,“兰芝,你,我还有白敛,咱们三口去京城。”
白苏不是没被父亲拒绝过,可是这一次,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丝陌生。尤其是在白璟说出“咱们三口”的时候,白苏竟然有了一种自己被这个家排除在外的错觉。“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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