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叔匆匆地拿入长安太传府来的急函。月桐打开布帛一看,蓦地脸色泛白,急步走出寝帐,向单于营帐奔去。
军臣正在主帐与大臣议事,月桐喝开了想把她拦下的侍卫,不由通传地冲入帐中。
军臣看见月桐突然冲入,诧异之色刚起,月桐就卟通地跪下,泪雨滂沱:“外婆病危,请单于准臣妾回长安见外婆最后一面。”
一位大臣讲了一半的话被硬生生打断,脸色不悦却不敢发作。阏氏是军臣的心头至宝,谁也不敢开罪。
军臣微微思量:“今日议事到此,明日再续。”众大臣只能行礼告退。
军臣步上前扶起月桐,为她擦拭泪水:“有了身子还跪,我可不依。”拉她坐在自己怀中,“别哭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月桐饮泣着:“刚刚收到外公的急函,外婆得了重病,怕是……外婆惦念着想见我一面。”
军臣心头沉了沉,外婆病重,回长安?看着她泪眼汪汪中的乞求,禁不住心软了下来:“先别哭,事发突然,让我去安排。”
月桐泪瞳霍然闪亮:“夫君,你会让我回长安看外婆,对吗?”
军臣看见她亮晶晶的眸子,心头滋味莫明。他不置可否,柔声道:“我先陪你回去休息。你的身子最要紧。”说完,向胡耶使了个眼色。
次日,胡耶接到探子飞鸽传书后,急忙向军臣回报:“单于,太傅夫人的确重病垂危,撑不过十天半个月。”
“萧逸之在长安吗?”
“萧逸之这两年来的行踪很隐密,还没查探出他在哪,只知鸣月庄如今由他两位哥哥坐镇。”
军臣垂首沉思良久:“你下去安排前去长安的马队。通知蝶君,朕要她代阏氏去长安看望阏氏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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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臣入帐时,月桐已整装待发。小茹告诉她胡耶在安排前去长安的车队时,月桐惴惴的心安定了许多。
“单于,我准备好了,马队什么时候出发?”
军臣把她拉到榻旁坐下,轻抚她的小腹:“你身怀有孕,两个王儿怎么经得起长途颠簸,蝶君与你情同姐妹,就让蝶君代你回去一趟。”
月桐不能置信地瞪着他:“外婆想见的人是我,我才是外婆的外孙女。”
“你身怀有孕,经不起这千里路途,外婆会明白你的心意。”
月桐拉起他的手,握在掌心中,双眸渐渐浮出雾气:“外婆的日子不多了,我只想回去见她一面,陪她最后一段路。夫君,我一定会小心保住身子,绝不会出差错。”
军臣轻搂她入怀:“我答应你,王儿出世后,我们带上王儿一起去侯爷的别府,把外公请来与你相聚。外婆的事,就交给蝶君代你去办吧!”
月桐咬咬唇把涌起的泪意压下:“我父王母后被杀时,我被人追杀,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如今外婆要走了,单于真的不让我去见她最后一面吗?”
军臣轻捧她的脸,牢牢地锁住她的眼光:“你回长安,我放不下心。有蝶君为你尽孝,外婆会明白的。”
月桐的目光浮起了悲凉:“怎样你才会放心?把我的心挖出来交给你吗?我回长安不为别的,只为了外婆。我是你的阏氏,你是翰儿的父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军臣双眸一紧:“月儿,我真的可以放心?”
月桐喉咙发涩,泪水从眼角缓缓地滑落:“你怕我会跑掉?翰儿在王庭,我可以去哪?你又会放我去哪?天大地大,我可以去哪?”
她话如一记闷雷,打得军臣的心抽痛,他猛地紧攥拳头,慢慢地站起,目光坚锐得不容许半分违逆:“月儿,你安心养胎,外婆的事就交给我去办,我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的孝心。天大地大,你哪都不用去,安心地留在我身边。”
军臣的背影步步远离,却也一步步踩在月桐的心头上。
军臣走到帐外,一拳重击在木栏上。翰儿在王庭,我可以去哪?这就是她的真心话,她留在王庭只是为了翰儿?她的心依旧飘扬在外,落在他掌心的只是一抹若有似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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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君前来向月桐辞行时,看见月桐坐在榻边暗暗垂泪,轻轻一叹:“你身怀有孕,单于不想你长途跋涉去长安是怕伤了你和孩子。而且你看见太傅夫人,生死离别,难免痛心,对孩儿不好。我会代你去尽孝,你安心地养好身子。”
月桐拉住蝶君的手,悲泣道:“拜托你,代我好好陪陪外公外婆。”
蝶君重重地点头:“我会的。你不要生单于的气,单于是为了你好。”
月桐无力地看着她:“我明白。你路上小心!”
月桐看着蝶君的马队渐行渐远,她的心也越来越空洞。她抬头望向湛蓝的秋空,几缕轻云缓缓飘过,一个强烈的念想倏然汹涌而上。
她急忙回帐,在布帛写上四个字,放入竹筒封好,交给福叔:“加急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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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侯府。
刘莫寒正在书房中的案几前看书。一个小男孩坐在下方的案几上书画。
“爹,孩儿画好了。”小男孩恭敬地把图画呈上。
刘莫寒接过一看:“你画的马身上为何有点点红印?”
“爹不是说过世上有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孩儿画的正是汗血宝马,马流的汗是红色的。”
刘莫寒微微点头:“过些日子,爹带柏然去匈奴草原见识真正的汗血宝马。”
刘管家匆匆而至,送上王庭来的急函。
刘莫寒打开布帛:我想见你!四个字如烙印,刻入他的眼眸。
过了半晌,刘莫寒才稳住翻腾的思绪:“王庭有什么动静?”
“太傅夫人病危,单于派君左贤妃代替阏氏前去长安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