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孩子虽然是人类,但是她作为人类的生气实在太少了,大概也是因此才能看到鬼灯他们,甚至出现在黄泉也没有受到半点影响,过得可以说是相当适应。
只不过到底是人类,在生活方式上和鬼们不太一样。
睁开眼睛就看到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小女孩,鬼灯面无表情地起了床。
要说的话鬼灯是个不折不扣的面瘫,而这个小女孩只是单纯的没有表情而已。每天早上他都会被这样凝视着醒来,刚开始也被吓到了,还好他手边没有武器,不会将她揍飞出去。
因为是鬼灯将她捡回来的,所以看护的责任也落到了鬼灯的头上。虽说同样性别为女,由木灵来照顾会比较方便,但或许是因为捡到她的人是鬼灯,对他也格外亲近,不愿意离开。
现在还没有房屋之类的东西,小鬼们都是自己找地方休息,不过也不用担心遇到危险。
鬼灯瞥了一眼自己睡着的大石头,旁边果然已经放好了几颗果子还有用树叶卷成的筒,里面装着干净的清水。他自认为生活很有规律,每天都会定时起来,没想到这个小女孩比他起得还早。
和小女孩一起生活了几天,这样的好处也让鬼灯非常满意,只不过至今还没听到过她说话,鬼灯也试着询问过她问题,不过她总是闭紧嘴,默默地看着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但是她分明知道很多东西,这样想着,鬼灯又看向了那几颗果子,其中有一个小的,他原以为是食物,却在吞吃前被小女孩拦住,然后示范着使用了——是可以用来清洁牙齿的果子。
山这么大,里面的很多植物又随着时间的流逝产生变化,就算是木灵也不可能全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却很了解的样子,每天找到的果子也无毒又清甜,乌头和蓬倒是挺羡慕这一点的。
他们几个的年龄还不大,鬼灯又是人类的小孩子变成的,小女孩的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倒是相处得很好,只不过个头上比他们矮一截,莫名的就有一种照顾妹妹的感觉。
吃完果子,鬼灯拍拍衣服上沾到的灰,打算去大家常去的地方集合,小女孩也乖巧地跟上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她的身体素质还不错,行动力上倒是和鬼灯不分上下。
“哟,鬼灯,你来了啊!”乌头打了个招呼,看到小女孩的时候笑容拉大了些:“你也好啊!”被搭话的小女孩往鬼灯背后缩了缩,隔了会儿才探出脑袋,轻轻对他点了点头。
“她还是这么怕我们啊。”蓬说着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角,“是因为害怕鬼吗?”
乌头撇着嘴:“才不会呢,没看到她这么黏鬼灯吗?说不定是鬼灯在她跟前说了我们的坏话,她才会这么怕……”话音未落,已经被一颗石头砸中脑门,登时飙出血来。
鬼灯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自己的品格有问题不要因此怀疑别人。”他低头去看身旁的小女孩,她正用有些同情的眼神看着倒在地上的乌头,不过那点同情太少,换了别人不一定看得出来。
这种状况比起刚捡到的时候要好得多了,那时候她只会被吓到,然后抱着自己缩到角落里,却偏要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像是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己就会被他们欺负。而现在,她已经记住了他们,虽然还不太敢接近鬼灯以外的鬼神精灵,但是好歹不会怕成那样了。
鬼灯扭过头:“今天要做什么?”他的问题刚出来,前一秒还是一副濒死模样的乌头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天:“今天要给妹子起名字啊!”
小女孩又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她的眼睛眨了眨,显然听懂了乌头的话。
“起名字?”鬼灯重复着乌头的话,蓬跟着解释道:“也认识了一阵子了,到现在都没有个确定的称呼,也不方便,而且,她应该是能听得懂我们的话的,对吧?”
说完,蓬向小女孩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迟疑了下,又看了眼鬼灯,这才点头。
名字确实有必要,像他自己本来就叫做丁,因为鬼火成了鬼,这才被那个大胡子改名为鬼灯。想着,鬼灯又看了眼小女孩,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愣了愣,没说话,倒是乌头先叫起来:“她有名字?”说完就被鬼灯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回去:“她怎么就没有名字了?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
“那你就知道了?”乌头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鬼灯维持着之前的眼神:“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反问太理所当然,乌头都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了,最后只能到一边抓狂去了。
一直旁观着的小女孩的嘴角牵起,露出一个浅得几乎看不到的笑容,在被鬼灯察觉前,又立刻收了起来,捂着嘴不安地看着鬼灯,像是担心自己会被责骂。
对这种弱气的家伙,鬼灯有点没辙,他伸手按住小女孩的脑袋:“想笑就笑,怕什么,我又不会欺负弱小。”蓬默默看了眼还在抓狂的乌头,所以说乌头在鬼灯看来不算弱小吗?
小女孩瑟缩了下,放下捂着嘴的手,转而背在身后,她垂着脑袋,却能隐约看到她的嘴唇翕动,像是在说什么,但是只有气流从口中传出,半点声音也没有。
鬼灯盯着她看了会儿,没有松手,而是继续问道:“除了名字,你的来历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是个人类,为什么能出现在黄泉?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求死?你的家人呢?”
他的语气淡漠,却怎么听都有种逼问的感觉,小女孩的膝盖微微提起,似乎打算后退,却被察觉到这一点的鬼灯更加用力地按住了头顶,分毫也移动不了。
刘海已经被不知何时沁出的薄汗打湿,似乎连眼眶里都蒙上一层水汽,摇摇欲坠地积蓄着,可怜得让人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安抚。可惜面对着堪称铁石心肠的鬼灯,这副模样没有半点用处。
就连旁边的蓬都看不过去了,上来想要劝说:“鬼灯,她可能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你这么逼问她也没办法得到想要的答案,等她以后情况好转,说不定自己就会说了。”
鬼灯不为所动:“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能遇到什么打击,无非是被父母责骂,那也太脆弱……”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小女孩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踮起脚,一口就咬在了鬼灯的手指上,牙齿磕在了骨头上,连皮带骨地狠狠碾磨,很快就溢出血来。
旁边的乌头的脸完全扭曲了:那可是鬼灯!她居然敢咬鬼灯!还咬出血了!
蓬也没料到是这个发展,张大了嘴半天都说不出来话,反倒是鬼灯非常冷静,像是感觉不到疼。他皱着眉甩了甩手,试图将自己的手从小女孩的嘴里解救出来,但也只是甩掉了她的手罢了。他看着小女孩的脸,那完全是一副控诉的表情。
你知道什么!我受到的打击你根本不知道!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几乎能从小女孩的脸上看到这些话,眼睛里也是显而易见的愤怒,眼角上挑,气势十足,像是在狂暴边缘的凶兽——但是也仅仅是在狂暴边缘,她其实很清醒,也很害怕。
鬼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他的手就这么卡在小女孩儿嘴里,一动也不动。以他的力气,要挣脱开来非常简单,就连掰得小女孩下巴脱臼都不算困难,可是他没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最后先松口的是小女孩,她的表情从最开始的愤怒到迟疑,最后剩下的却是羞愧。她松开牙齿,顺着嘴角流下的是血液与口水的混合物,滴在地面的草叶上,红色和绿色的对比异常鲜明。
然后她跑了,扭过头就朝着树林深处跑开,头也不回,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乌头和蓬对视一眼,又齐刷刷地看向打量着自己伤口的鬼灯,不过一句话都不敢说。
还是鬼灯先开了口:“你们不用担心那个小家伙。”他的表情淡淡的,只是垂下手,也懒得处理伤口。那个小女孩是个非常聪明的家伙,知道自己的立场,知道自己要想在黄泉里生存下去就要有所依靠,也知道他会是非常不错的选择。所以才会因为他这个被选择的人的话受到刺激,进而发怒。
也因为足够聪明,才会在做出了这样的事之后,感到后悔和对自己的嫌恶。
她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别人会不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她却因此愤怒,甚至咬伤了他。这种行为对他人来说可能根本不会思考自己的错误在哪里,可是她反思了,于是对自己产生嫌恶。
鬼灯抬起头,看向之前小女孩的背影消失的树林,思索着。
虽然他能从她的眼神中感觉到她的无处可去,但是她会自己回来吗?
聪明人总会反被聪明误,有时候想得太多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恼。他才刚刚觉得那个小女孩可以被矫正,如果让她跑了,甚至在黄泉里遇到什么危险,那可就要失望了。
“那个……”乌头磨磨蹭蹭地凑过来,难得拉下脸小声问道,“要去找她吗?”
“当然要!”鬼灯说得斩钉截铁,“你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