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安和林微澄对视一眼,努力抑制着心中情绪的两个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希望。
他们的车开得更快了些,一路狂飙,可身后的宾利如影随形,无论如何都甩不脱,童唯安身边的人便有些急躁,扯了扯衣领的扣子,声音里也隐约有了几分慌张:“怎么办?”
“慌什么!”开车的人骂了句脏话,将油门踩到底,可身后的许承则的车也突然加速,和他们的车并行之后不断的撞过来。雅阁的性能难以与之匹敌,发现难以甩脱之后,只能在对方的逼迫下减缓了车速,黑色宾利达到目的之后加速超车,开出一段距离之后一个漂亮的甩尾横在了他们的车前。
“他妈的!”驾驶座上的人尖叫着拼命踩下刹车,才终于在相撞之前把车停了下来。一车人由于惯性向前冲去,童唯安和林微澄堪堪维持住平衡之后抬头看去时,许承则已经调转车头和她们所在的雅阁车头相抵,却不再有任何动作。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副驾驶座的人有些迟疑的开口。
“我如果倒车往回开……估计他就要直接撞上来了……”开车的人脸上也终于有了几分惧意,“这个人真他妈疯了!他不要命了么!”
“那我们怎么办!再这么下去只怕警察就要到了!”童唯安身边的人颇为紧张,她甚至能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前面的人咬着牙一把拍在方向盘上:“下车!”
童唯安和林微澄被反锁在车里,眼看着四个人拿着球棒下了车,而许承则也从车上走了下,笔挺的藏蓝色手工西装,面色一如往日般淡漠,和车里的童唯安短暂的四目相对,做个了简单的口型,唇边蓦地显出几分笑意,童唯安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哭出来。
这一刻,童唯安突然想亲口问他一声:你能做到这种地步,究竟是不是……为了我?如果你真的是为我才陷自己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当初又为什么那样绝情的舍弃我?
“承则哥!”林微澄眼见着许承则动作利落的踹倒率先冲过去的人,却被另一个人的球棒狠狠打在肩膀上,她又急又怕的惊叫出声,身旁的童唯安却不敢抬头,她手忙脚乱的在车里低头寻找着什么,却一无所获。
林微澄察觉到她的举动,颤声问:“安安姐你在干什么?”
“想办法出去。”童唯安努力让自己从纷乱的思绪解脱出来,刚刚许承则示意她逃,可如今车里没有找到任何工具,她怎么才能把车窗打开?
至于此时外面许承则究竟是什么情形,她不敢看。
“我知道了!”林微澄脑中灵光一闪,以前翻阅过的某本汽车杂志上的内容此时终于派上用场,她用力拔着前面驾驶座上的头枕,“安安姐!把这个拔下来!”
童唯安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协助她一起用力把头枕拔了下来,林微澄紧接着拿起头枕用上面的钢管朝车窗砸去,可毫无章法连砸几下,除了巨大的声响,车窗却没有任何变化。童唯安抢过头枕朝着车窗边角处用尽全身力气砸了下去,几下之后,“哗啦”一声,车窗终于尽数碎裂。
正在合力攻击许承则的人动作一滞,闻声看去,童唯安已经从车窗里爬了出来。
“别让她们跑了!”其中一个人吼道。而此时许承则趁几个人分神,在之前厮打中多下来的球棒狠狠打在其中一个人的头上,对方闷哼一声便倒在了地方。
童唯安一面把林微澄从车窗里拉出来命令她往回跑,一面看向许承则。
幼时便学过泰拳防身的许承则,此时面上是鲜见的狠戾。此时四个人之中有两个已经被他打倒在了血泊里,可他自己也早已挂了彩,左支右绌的躲过对方一次攻击之后,后背被人狠狠抽中,终于倒在了地方。
“妈的!”已经有些筋疲力尽的青年吐了口唾沫,抬起脚狠狠踹到许承则身上,另一个也走上前来,手中的球棒狠狠打在许承则的腰腹间。
许承则咳嗽几声,口中一片腥甜,而下一秒,对方的球棒已经朝着他的头打了下来。
“不要!”童唯安在球棒落下的一瞬间,冲过去扑倒在许承则身上,她抱住许承则的头,被落下的球棒狠狠打在后背上,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大脑中一片空白,耳边许承则终于失了镇定的声音却格外清晰起来:“安安!”
球棒再次落下来,许承则抱住童唯安猛地翻过身,将她整个人护在身下。球棒如雨点般砸在许承则身上,他紧紧抱着童唯安,直到耳边隐约听到警笛声由远及近,心内紧绷的弦终于一松,整个人陷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chapter21
童唯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深夜,入眼一片雪白,周围充斥消毒水的味道,她的思绪渐渐清醒,知道自己已经趴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下意识想要起身时,却由于后背传来的疼痛而僵在了原地,哀叫出声。
“醒了?”一旁闭目养神的童玉听到动静,忙起身查看她的情况,见她还是想起身,轻声呵斥道:“别乱动。”
童唯安动了动唇说了句什么,童玉一时没有听清,俯下身子问:“你说什么?”
“这姿势……”童唯安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真是美感全无啊……”
“你这孩子!”童玉哭笑不得,如往日般抬手就要拍过去,却又在下一秒就停了下来。童唯安轻轻扭过头,见身旁的童玉眼眶微红,神色倦怠,心里不由得一酸:“姑姑……”
童玉自她长大之后就很少见她掉眼泪,此时见她哭了,强忍住眼泪笑道:“好了好了,哭什么,没事了。”
童唯安胸口闷闷的,觉得简直要被厚厚的绷带缠的窒息了,于是总是忍不住想要动,童玉皱眉骂道:“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说敷完药之后一定不要乱动,这次没伤到脊椎内脏算是万幸,你还不给我老实一点!”
童唯安正要反驳,林景迟已经推门走了进来,她没有再说话,闭上眼睛只当做没看到。
“澄澄怎么样了?”童玉见林景迟咳嗽几声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开口问道。林景迟点了点头:“嗯,陈嫂在隔壁看着。”
童唯安的眼睛倏然睁开:“澄澄没事吧?”
“之前一直守在你床边不肯走,可她状态也不好,熬到半夜终于睡着了,你醒之前景迟刚把她抱去隔壁休息。”童玉把她受伤后的情况简单讲给她听,“你姑父本来也在,只是他心脏向来不好,我已经让司机送他先回去了。”
“既然她们没事,童姨您也回去休息吧。”林景迟突然出声,“医院这边有我在,外面也安排了人,您可以放心。”
“我怎么可能放心的下,更何况你也还病着。”童玉皱眉叹了口气,“家里这阵子真是……”
童唯安故意笑着说:“没关系的,等我过几天好了之后陪你去烧香。”
童玉笑骂了一声,最后终是拗不过两人,林景迟派了人送她离开,最后病房里只剩下了他和童唯安两个人,一时之间除了林景迟偶尔咳嗽的声音外,整个病房安静沉寂,仿佛没有人存在一般。
童唯安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印象,是寒冷的冬夜里,耳边许承则微弱的呼吸,林微澄有些渺远的哭喊,和由远及近的凌乱脚步声。而此时她身处温暖明亮的病房里,后背的疼痛提醒着她之前的遭遇,她的手狠狠抖了一下。
“许、许承则……还好吗?”
林景迟静静的看着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终于忍不住了吗?”
童唯安没有回答,她放在枕边的手缓缓收紧,林景迟将她的颤抖看在眼里,终究还是笑了起来:“既然你这么担心他,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的等到童姨离开才敢问?”
“既然二哥不想说,我可以自己去看他。”童唯安低着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说完之后,她忍着后背针扎一般的疼痛,缓缓起身,林景迟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只是冷眼看着她的动作。
童唯安下床时脚下一软,紧紧抓住栏杆才没有摔倒在地上,却因为动作太大拉扯到背上的伤,她咬紧下唇闷哼一声,等疼痛稍稍缓解之后,便又继续向前走去。
可是没挪出几步,林景迟已经起身拽住她狠狠推倒在床上,童唯安整个后背宛如滚在针板上,疼得她终于痛呼出声,脸色更加灰白。
“疼么?”林景迟轻轻帮她拭去额角因剧痛而渗出冷汗,眸底的光明明灭灭,“你不是为了许承则连死都不怕吗?你也知道疼吗?”
童唯安别过头去不肯看他,却又被他捏住下巴将头狠狠扳了过来:“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