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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太安静,一点点声音都显得清晰,我越是压抑越无法抑制,喉咙间很快有哽咽之声,我忍了好一会,终是忍不住爬起来,光着脚走出卧室。
我不想在为安面前哭,即便他不一定能察觉,但也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软弱一面。
我带上房门,下楼到明白的房间里,明白正睡的香,我也不管了,一把抱起它啜泣出声。这一开闸便无法收拾,眼泪如珠子般大颗大颗滚落,越哭越委屈,抽抽噎抽噎停不下来。
明白的毛皮被打湿一块,它在我怀中轻轻扭动,但并没有逃离的意思,我稍觉安慰,更紧的抱着它。
哭了好一会儿,情绪总算平复下来,泪痕未干,偶尔还会嗝一下,我不想回卧室,就蹲在地上抚摸明白,“明白,还好有你陪我。”
明白喵呜一声算是回应,我心里好受了点,要是人都像宠物一样温良好哄该多好。
我叹一口气,却听到为安清然的声音,“你打算跟这只猫待到什么时候?”
第十七章
他不是睡着了吗?何时下来的?怎么走路一点声响都没有,好似鬼。
这个鬼现下站在门口,正有几分不耐烦的质问我。
我余气未消,即便怕鬼,也僵着不愿服输,我蹲在原地没动,硬着嗓子没好气道,“要你管。”
话一出口,才发现声音竟然有些嘶哑。
为安顿了一会儿,说道,“起来,回房睡觉。”
我没那么快忘掉他不轻不重的一巴掌,他语气虽不如先前冷淡,但谁知道回房后是不是要继续受他冷脸,我哼了一声,只低着头看明白。
我倒不担心他强行迫我回房,他这个人一向斯文有礼,被拒绝后顶多扭头走人,不愿与人拉拉扯扯,不过我还是低估了他,精明如他,有的是方法让人按他意志行事。
“如果还想去工作,就乖乖起来。”他说。
我抬头看他,不相信他竟会轻易松口,可他黑漆眸子明亮平静,无半分假装,甚至也没有不悦之色,仿若之前的生气也消失贻尽。
他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莫非中了魔怔?实在匪夷所思,让人想不明白。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一圈,似有似无的在我眼睛上停顿片刻,又很快移开,旋即落到我的脚上,眉毛微挑,“怎么不穿鞋?”
为免惊动他,我才赤脚而行,被他提醒,我才突然惊觉脚早已冻的发凉,现在还未入冬,室内还没换上地毯,仿古地砖颇有几分实实在在的寒意,我待的时间又不算短,脚下已是冰凉一片,怪不得刚刚一直觉得有点冷。
见我自己都懵然,为安终是皱起眉头,向我走近一步,伸手将明白从我怀中提溜出来,放到它自己的窝里,再一次对我说道,“明朗,起来,回房去。”
他既然不再生气,我也懒得去想是什么让他消气了,总之抓住眼前机会才是合宜之举,我顺势起来,却不料蹲的太久,脚发凉不说,腿也早麻木无知觉了,猛一起身,膝盖和小腿处一麻,重心不稳的就往前倒去。
为安眼明手快的扶住我,用看孩童一样的目光看我,我呶呶嘴,当没看见他的鄙夷,“腿麻了。”
我以为他会丢下我,等我缓过来后自己走回去,没想到他略一弯腰,我一愣神,待反应过来时人已在他臂弯里。
他抱着我出了明白的房间,一步步往楼上走去,我的手因为本能而环绕在他脖子上,两人脸颊几乎近在咫尺,气息相染,这个姿势无论旁观还是身在其中,都足够亲密。
因为为安不喜与人肢体太过亲近,这样特别的姿态屈指可数,我竟鬼神使差般盯着他看个不停,也不知是想看出些什么。
为安自然察觉,他低头扫了我一眼,沉静黑眸堪堪落在我眼睛上,神情里夹杂着几分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被他一看,我猛然想起自己刚刚哭过,我一哭眼睛就容易红肿,刚刚哭了那么久,还不知道狼狈成什么样,在他面前我虽早无形象可言,但这般哭泣的软弱一面我并不想他看见,我反应过来,用一只胳膊挡住眼睛。
很快换来他不留情面的嗤笑,“在床上没哭够,又跑去一只猫面前哭,怎么,现在倒晓得顾及颜面?”
原来他早发现我在哭,却依然对我不理不睬,这人真是……我放下手臂,怒瞪向他,一瞪之下却骤然怔住。
为安嘴里毒舌我,面上却无一丝刻薄,相反,眼里居然泛着柔和的光芒,墙壁上几步之距就有正亮着的壁灯,灯光温暖笼罩,将他眼里的柔和渲染的尤为淋漓。
他五官如雕刻,眉眼生的相当好看,但平日里总是沉静居多,稍显冷峻,这般柔和目光鲜少能在他眼中看到,而眼下我们近在咫尺,更看了个清清楚楚,许是他瞳孔太黑的缘故,又许是灯光光色太暗的缘故,那柔和之意越看越浓,到最后竟似与温柔之色无二。
又一次见鬼了……
而我们四目对视,气氛无端显得微妙起来。
我的心怦的跳了一下,擂鼓般咚咚响,我一惊,慌忙移开视线,用话语掩饰分神,“明知我哭,却不闻不问,真是冷血。”
为安默了一会儿,才不咸不淡开口道,“论冷血,我怎比得过你。”
看来刚刚的所谓温柔一定是错觉。
我欲问问我哪里冷血了,却已到了卧室。
一接触到温暖被褥,我马上忘记要问的话,顺势一滚,捞过毯子裹紧自己,蜷缩在大床一端。
为安跟着躺上来,看我束手束脚的样子,问道,“很冷?”
其实身上还好,就是脚有点凉,不过此情此景,自然不应如实回答,我撇撇嘴,“能不冷吗?冬天都快到了。”
为安轻哼一声,“都是你自找罪受,怪不得别人。“
他往我这边躺了躺,一伸手将我连被带人搂进怀中,他身体暖如炉火,十分受用,我不客气的拱了拱,贴的他更紧一点,缩在他怀里取暖。
等舒服些后,我仰脖看他,软声道,“为安,我错了。”
人多半都是吃软不吃硬,为安亦如此,何时示弱何时服软我基本上轻车驾熟。
为安没对我的认错有任何表示,眉宇间依然波澜无惊,但一会儿后他开口问道,“就这么想出去工作?”
我点点头,“恩。为安,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安琳她们都去工作了,我也就想去,雅如出国,但以后也会工作,如果我一直待在家中,那几年后我们再相聚时,她们口中的世界只怕会让我陌生,没有话题可谈,长此以往,恐我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远,你知道的,我只有她们几个朋友,我不想失去她们。”
为安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他没做声,但显然正聆耳倾听。
我斟酌语句,“再则,这几年一直被你呵护,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我不想一直像小孩子一样,也不想什么都不会,我想出去看看,就当增长见识,以后在你身边也能有话与你讲,你一定也不喜欢我如傻瓜般什么也不知,而且,毕业后,肯定偶尔需要陪你出席某些场合,我多懂点东西,也免得给你丢脸,为安,我不想有朝一日被你嫌弃。”
为安睁开眼睛,淡淡打量我,似在鉴别我言语真假,我不敢动,迎着他的眼睛回视他,他看了一会儿,淡声道:“明朗,你这么聪明识趣,怎会被嫌弃。”
他不会无故夸赞我,我脑中飞快转动,进一步自动退让,“我会去其它公司上班,不会去常氏打扰你。”
虽然这个保证看起来有点可笑,但即便他是开玩笑说我会让他分心,那我保证一番总也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