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方才光兴输了,我叫他去厅中偷的。”延寿贼兮兮的附在延平耳边说了这一句,还给延平倒了小半杯叫他尝尝,又给延福倒了一整杯,到他自己倒了最后一杯,酒壶就已空了。
三兄弟都觉着这样偷偷摸摸的,别有一番意趣,紧张又兴奋的碰了一下杯子,便各自饮尽了。
延寿喝了那些酒,一时内急,跑了一趟净房,回来就觉得浑身发热,脱下了外袍,又叫延平陪他打双陆。延福玩这类游戏平平,便在一旁观战。
另一边明琪与元嘉在玩翻花绳,明珂则追着八哥重瑞和九哥光兴满地乱跑,明玥独个在旁,取了笛子吹奏,谁也没注意到延寿的异常之处。
此时堂中酒令行过,在座诸嫔妃各自都饮了几杯,脸上皆有绯色。林木兰听见东里间有笛声传来,一问却是明玥在吹奏,便笑道:“咱们坐在这里都能听见里面的笑闹声,难为这孩子竟坐得住,还能潜心吹奏,真是不容易。”还说要选一管好笛子送明玥。
魏充媛忙替女儿谢过,林木兰顺势便叫传了乐师演奏助兴,自己带头起身走到窗边向外张望,赏一赏红梅映雪。
她起身了,众人自然也都跟着起来,簇拥到窗前观赏,各自回想几句咏梅咏雪的诗,正说到热闹处,就见院中有内侍冒雪匆匆进来,到廊下与门边值守的宫人传话。
随即宫人进门回禀:“娘子,官家来了,命人传话说,娘子们不必出迎,只在堂中静候便是。”
这是宋祯体贴大家,怕她们从热烘烘的屋子出去,冷热交逼,感了风寒,林木兰就笑道:“知道了。”又与各嫔妃各自整理仪容,叫人去把孩子们带出来,一起在堂中等着宋祯进来,各自行礼拜见。
宋祯也是满面笑容,他先伸手扶了林木兰起来,又叫大家免礼,“这会儿朕得了清闲,听说你们在此欢聚,便来凑个热闹。”
“难得官家赏脸,妾等求之不得。”
林木兰笑着请宋祯上座,宋祯知道这本是她的座儿,就顺手拉她一起坐下,又让大家也各自入座。
等嫔妃们都入席以后,宋祯目光扫向孩子们,立刻发觉延寿有些不对,便将他叫到跟前问:“这是玩什么了?出这么大力气,脸都红了。”
延寿自己摸了一把脸,自觉滚烫,心里又心虚,便嘿嘿笑了几声,托辞道:“里间太热了。”
林木兰看他这样却有些不放心,将他叫到身边来,想看看他哪里不妥,谁知道这孩子一到跟前,身上就一股淡淡酒气传来,不由心下诧异。
宋祯就在她身边,岂会闻不到延寿身上的酒气,也猜到这小子不老实,八成是偷酒喝了,今日是冬至节气,他不想当众教训儿子,便插言道:“不用担忧,他这么一个壮健的半大孩子,能有什么事?必定是玩疯了。楚东,带四哥上楼去歇歇。”
又把其余几个孩子都叫到跟前来,问他们玩了什么吃了什么。延福和延平都有些心虚,眼见着四哥上了楼,眼睛都追着他看,只简短说玩了投壶和双陆。
宋祯一看这两个的样子,就知道他们知情,也没再多问,叫他二人带着弟弟们进去玩,只留了几个女儿陪在身边。
陈晓青自从听宋祯叫把延寿送上去歇息就觉得诧异了。延寿这孩子自来皮实,一年到头连着凉都极少,今日又是在屋子里玩耍,怎会有不适?便趁空示意身边的铃儿,叫她上楼去看看延寿。
宋祯来了之后,听说她们已经行过酒令,便说要玩击鼓传花。令人取了一支红梅,自己拿在手中,叫乐师背对众人击鼓,鼓声停时,梅花在谁手中,谁就要作一首咏梅诗,若是做不出来,便饮一杯酒抵数。
如此玩了几回,林木兰、彭娇奴、路美人或轻松或勉强的各作了一首诗,张淑容、胡美人各自饮了一杯酒。众人酒兴已尽,宋祯要去踏雪寻梅,众人自然都得跟从,各自穿上大毛斗篷,三两相携,出门去院中赏了一回梅花不算,还又去后苑游赏了一番。
游过后苑,大家难免都有些疲累,宋祯便示意就此散了,自己与林木兰一同上辇回长阳宫。陈晓青自告奋勇去映雪阁看孩子们,其余为母的嫔妃同去,很快就散了个干净。
宋祯与林木兰回到长阳宫,刚更衣坐下喝了盏热茶,陈晓青就带着孩子们回来请罪了。
“……延寿这孩子太不懂事,自己偷喝酒不算,还哄着七哥也喝了半杯,是妾管教不严,请官家、姐姐重重罚他。”
宋祯和林木兰都已经知道这孩子是偷喝酒了,却没想到延平也喝了半杯,宋祯就把垂头丧气的两个儿子叫到跟前,问:“你们有何话说?”
延寿平日就小过不断,认错一向快得很,闻言立刻跪下说道:“都是孩儿的错。孩儿自上次喝过菊花酒后,就一直好奇,还想再尝尝,今日碰巧得到机会,就,就一时胆大包天,请爹爹责罚。不过七哥是孩儿哄着才喝的,他都不知道这是酒。”
宋祯就笑着望向旁边也跟着跪下的延平:“是这样吗?”
延平不愿让哥哥替他担责,可此时要是反驳,四哥就是向爹爹说谎、错上加错,他踌躇片刻,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回话道:“爹爹容禀,其实孩儿早猜到那是酒了,也甚是好奇,所以就喝了半杯,并不怪四哥的。”
“你们两个倒很有兄弟义气。”宋祯收了笑意冷哼道,“只有你们二人喝了吗?”
那兄弟俩一□□头:“是,只有我们喝了!”
宋祯却道:“你二人与延福形影不离,延寿偷到了酒,怎会不给延福喝?还想哄骗爹爹?”
延寿心虚,正要认了,延平抢先答话:“孩儿不敢,只因当时壶中没有酒了,只有四哥一杯,孩儿半杯,所以才没给五哥喝。”
宋祯根本不信:“依延寿的性子,既是还有一杯,怎会不分一半给延福?你们两个越发胆大了,在朕面前还敢说谎?”
他声音严厉起来,又自称“朕”而不是“爹爹”,小兄弟两个终于害怕,延寿结结巴巴认了:“什么都瞒不过爹爹,是,是孩儿分给,分给五哥喝了一杯。”
“酒是哪里偷来的?”宋祯面色稍缓,又问道。
☆、第140章认罚
延寿不敢再撒谎,如实回道:“是九哥投壶输了,孩儿罚他去厅中偷来的。”
宋祯差点没绷住笑了出来。也亏这孩子想的出来!竟指派了无人多注意的六岁的九哥偷了一壶酒进去,真不知是该夸他敢于用人,还是骂他胆大妄为。
他一时沉吟不语,两个俯首帖耳的孩子心里倒更害怕了一些,皆老老实实跪着不敢抬头不敢出声。
“延寿胆大妄为,不只偷了酒喝,还欺瞒长辈,错上加错。罚你每日在院中站半个时辰马步,并抄写论语两百遍,限期十天,你可心服?”
延寿哪敢不服,立刻回道:“孩儿认罚。”
“延平帮着延寿说谎,也当受罚,就罚你每日交朕二十张大字,一共交足两百张。记得一定认真仔细写,若有不好的,还要加罚,知道了吗?”
延平也乖乖应道:“孩儿记住了。”
罚完这两个儿子,宋祯又问陈晓青:“方才在映雪阁,五哥可说了什么?”
“不曾,妾当时还不及问过延寿,五哥就与彭娘子走了。”
宋祯便叫楚东:“你去遴香阁见五哥,代朕问他:知不知道四哥偷酒喝?他有没有劝阻?自己有没有喝?”
等楚东去了,宋祯就叫陈晓青带着孩子们回去:“……今日他喝了酒,先让他缓缓,明日你盯着他扎马步、抄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