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根本就没注意到头顶上方,两道别有用心交汇着的目光。
☆、第一百六十五章·不期而遇
第一百六十五章·不期而遇
以前周湛一直觉得京城很小,低头抬头间,总能遇到一些他不想看到的人。如今他却突然发现,京城果然是一国之都,地方大得可怕,人也多得可怕,多到他想要跟某人来一场“偶遇”都很难实现。
却原来,正应了那句“风水轮流转”的老话,之前是翩羽为了能跟他打个照面而频繁出没于各种大小宴请却不能实现,如今则换作是他想要找着一切机会跟她来一场“不期而遇”而无法如愿。
十一公主的告诫叫周湛狠狠记在了心里,因此,他只能把他的关心藏在暗处。开学之初,翩羽放学后总爱和朋友们一起逛街,那时候他多少还能掐着时间点,躲在马车里远远看一看她的近况,可自打她学业吃紧后,他就再没见过她了。
至于之前翩羽曾很是热衷的那些宴请,如今已经很难看到她的踪影——他却是不知道,自观月台一役后,翩羽自觉已掰回了一局,功德已圆满,如今的她已经不再纠结于要去占他的上风了,故而这些宴请对于她来说也就失去了意义。且就其本质来说,她也不是个喜欢跟陌生人应酬的,如今的她,整天过着从状元府到杏林书院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而就是在这两点之间,她也是全程缩在马车里,叫他想要一窥芳容而不能。
其实总的来说,周湛也是个宅人。当初翩羽跟着他时,就很少能看到他主动出门应酬。如今他却是一反常态,只要接到消息说,翩羽答应去了哪里,他便会闻风而动。
这一切,他告诉自己,只是因为他对她有责任,他要确认她一切安好,确认她没有受他荒唐行为的影响……
偏他只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竟是很难实现……
有些东西,如酒,如醋,放的时间长了,便会变得愈加醇厚,有时候甚至醇厚到连酒瓶醋坛都难以遮掩其内在的芳香。
再比如,感情。
见不到翩羽的日子里,周湛以为他并没有什么不妥,最多只是在午夜梦回时,无端感到有些孤单失落。且,就算他没办法亲眼确认她的平安,她那边的消息也从来不曾断过。所以就算不用亲眼去确认,他也能知道,她一切安好。就算他不在她的身边,她也能很好地保护自己不受人欺负;就算没有他,也有人能替她辅导功课;就算没有他,她照样能笑得那么灿烂……
睡不着的夜里,他总是这么说服着自己,他的烦躁不安,只是因为出使西番的威远侯钟离疏突然断了消息,因为这一突发事件而引起的朝局动荡,因为圣德帝那不知是真是假的病情,因为太子和二皇子之间被打破的势力平衡……
直到那天,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突然看到翩羽,才忽地顿悟到,那一切都是自己骗自己的谎言,他,只是想她了,很想。
那一天,平安归来的钟离疏为了答谢周湛在他不在京城时替他照看家小,特意在醉仙楼摆宴谢他。周湛自是不会推脱,便欣然而往。
他和钟离疏说笑着步上二楼,正要被掌柜的引进一间雅座时,旁边雅座的门忽然被人拉开,一个传菜的小伙计从里面出来,回身又顺手带上了门。
那扇门开合的瞬间,周湛听到里面有个声音笑道:“……别客气……”
这短短三个字,忽地便叫周湛的脊背一僵。等他听到钟离疏惊讶地“哎”了一声时,他的手脚已经先于他的大脑做出了动作。
在钟离疏和老掌柜吃惊的注视下,周湛猛地窜了出去,一巴掌就推开了隔壁那间雅座的门。
顿时,雅座间里坐着的三男四女全都扭头看向他。
见周湛突然窜出去推开别人的雅间大门,钟离疏忙也跟了过去。他从周湛身后探头往雅间里一看,不由一阵惊讶,笑道:“哟,你们居然也选了这里。”
雅间里,翩羽正执着把酒壶临窗而立。她的右侧,依次坐着柳新眉、赵艾娘和钟离卉。钟离卉向右,是三个男孩,钟离卉的弟弟钟离嘉、赵陵王周淙,以及柳新眉的二哥柳新城。
此时柳新城也站着,他的手里还拿着只酒杯,看样子似乎是翩羽正在给他斟酒。
周湛那么忽地一推门,叫雅间里的众人全都吓了一跳,直到听到钟离疏的声音,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钟离卉正好坐在门边上,听到她叔叔钟离疏的话,便站起来笑道:“就是因为听叔叔说,这家的酒菜不错,我们才过来的。”
钟离疏的眼飞快地把在座诸人全都打量了一圈,又刻意多看了一眼翩羽。
就只见翩羽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然后忽地便是一阵面无表情。她垂着眼,极缓慢地放下手里的酒壶,再抬起眼时,就好像一个陌生人意外遇到朋友的朋友那般,看着他和周湛缓缓露出一个客套且拘谨的微笑。
顿时,钟离疏的眼就移到了周湛的身上。
就只见周湛几乎是直勾勾地看着翩羽。
钟离疏不由再次看向翩羽。
只见翩羽那里微一皱眉,紧接着侧了一侧身,以一种微带不安和不满的眼神,从眼角瞟了他和周湛一眼——那行动举止,恰如一个大家闺秀突然遭遇到人不礼貌的瞪视一般。
钟离疏不由就习惯性地伸手去抹了一下鼻尖。他正待要替周湛胡诌两句解释,却不想周湛那里忽地一弯唇角,向着雅间里的众人弯了一弯腰,伸手拉住门,对众人道了句:“打扰了。”便带上门出去了。
看着周湛和钟离疏出去,翩羽的眼微眯了一眯,垂眸间,就看到桌边的众人全都抬头望着她。她的眼一眨,收敛起浮动的心神,伸手重新拿起酒壶,扭头对柳新城笑道:“多亏了柳二哥,这次期末考总算没再垫底。我敬二哥一杯。”
且不说这边翩羽如何,只说周湛带上门,却是站在雅间门外垂头默了一默,直到心头盘绕不去的古怪酸涩退却了一点,这才抬头问钟离疏,“卉姐儿他们怎么也会在这里?”
钟离疏自然知道,他其实想问的是翩羽,便微笑道:“卉姐儿昨天就跟我和敏敏报备过了。说是翩羽这次考得不错,要请客谢谢柳家老二替她补习,便拉了她们几个作陪。”
他说着,伸手在周湛的肩上拍了一记,转身进了他订下的那间雅间。
醉仙楼也算是京城有名的酒楼,雅间的板壁并没有周湛以为的那般薄,他竖着耳朵听了一下隔壁的动静,却只能隐约听到翩羽说话的声音,到底听不真她在说些什么。
翩羽的声音,一如他记忆中那般清澈,只不过只言片语,便能牢牢抓住他的耳朵……
“咦?”他忽地一拧眉,“周淙那个小浑球怎么也在?!”
既然是设宴感谢柳家老二的,他在是常理。那钟离嘉则大概是跟着他姐姐钟离卉过来的。可这个混世魔王周淙,怎么也会在这里?!
周湛忽地就想起,在开学初始时,翩羽的学业还没那么重,他倒是遇到过几回周淙跟在翩羽她们身后逛街的情形。只是那时候跟翩羽在一起的人有好几个,他也就没怎么在意周淙的存在,如今一看,却似乎另有文章……
翩羽不爱人近身侍候,所以她去书院时从来不带下人,因此,她在书院里的事情,除非她愿意跟阿江和三姑说,否则周湛还真不太了解。
而,周湛不知道的是,自从翩羽知道阿江和三姑跟景王府的关系仍很密切后,她就很注意保护自己的隐私,不该或不想叫景王府知道的事,翩羽连许妈妈都不会告诉。
当然,翩羽虽说性情直爽,却不是个爱主动跟人掏心窝子的,故而周湛还真不了解她心里的所思所想……
隔壁,周淙见翩羽给柳新城敬酒,心里早不舒服了。见他二人坐下,他便站了起来,伸着酒杯对翩羽道:“你也该给我倒酒才是。”
翩羽还没答话,柳新眉先笑了起来,“怪了,翩羽为什么要给你倒酒?论起来,该你给我二哥敬酒才是。他也替你补习了呢。”
这一学期里,周淙直接就把柳新城当作了假想敌,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所谓的“死脸王”命令他也跟着补习,其下的真相却是他主动跟“死脸王”提出的要求。
“死脸王”并不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当时还以为他是突然开了窍,很是高兴了一阵子。不过,周淙这一学期的成绩还真是有所提高的。
虽是如此,叫周淙去谢柳新城,却是千难万难。所以他立马大声嚷嚷道:“我干嘛要谢他?!要谢也该谢我自己,是我自己辛辛苦苦学习才进步的,关他屁事!”
他的蛮不讲理,直叫翩羽一阵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