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漪担忧龙幽出事,不敢再拦住长孙华锦,看着崖下湍急的河流。叮嘱道:“千万要小心,我们在边境等你们。”水清漪心头酸涩,紧紧的抱着长孙华锦,随后将他推开。头也不回的顺着那条开辟出来的山路下去,她怕她不狠下心,会与长孙华锦一起留下来。那样并不明智,会成了他的拖累。
长孙华锦屹立在崖顶,冷风呼啸的吹拂着他的衣摆,清冷孤傲,宛如雪山之巅的高岭之花。目光深邃而专注,锁住那一道纤细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神情冷肃的去了龙幽的身旁。
山路崎岖,路是新开辟出来的,水清漪猜想是长孙华锦早前就做好了准备。他留下来,为了解救龙幽,也为了皇宫里的烂摊子。幼帝还没有‘驾崩’,他就这样的离去不太好。而若是走陆路,恐怕她会走不脱,李亦尘必定在各个地方设下了埋伏。而只有接着狩猎作掩护,从这里走水路,恐怕要安全一些。
花千绝看着她走的颠簸不稳,便搀扶着她下山。
下面停着一艘船舫,不大,也不小,能容纳四五个人。
二人上了船只,水清漪坐在船头,仰望着高崖,入眼的一片葱翠,却没有她想见的那一抹白影。
“莫要担心,最迟明日便能见到。”花千绝看着她落寞的身影,不由得宽慰道。
水清漪点了点头,抚摸着小腹,他会安然的与她碰面。心里这样的安慰着,可却愈发的心慌。水清漪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可却控制不了思绪。整个人如坐针毡!
花千绝看着她焦急的模样,无奈的叹息。若不是宫里还有一滩子烂事,他便让长孙华锦陪着她得了。
正要开口说话,平稳行驶的船只突然左右晃动。蓦地,船夫大喊道:“不好,船舫进水了!”
花千绝脸色大变,看着汹涌湍急的河水,若是船只沉了下去,他也不能保证能够护水清漪周全。慌忙起身出去,便去了船尾,让两个暗卫护住水清漪。
可看到船尾被凿出的大口子,花千绝眸子一冷,看着船头迅速的下沉。旋身飞掠到水清漪的身旁,就在这个时候,水里窜出了数十个黑衣人,缠住花千绝,与他在一起打斗。
“带王妃走!”花千绝冲暗卫大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船舫突然爆破,一个浪头打来,水清漪被洪水吞没卷去。
☆、第一章前尘
西越
半个月后,陈府中。
庭院中枝桠堆雪,压弯了树枝,仿佛不能够承其重量,仿佛随时都会压垮断裂。寒风凛冽,枝桠上的雪花飞落,白皑皑的积雪及膝,日光下流转着晶芒。
女子的嬉笑声从不远处传来,扫雪的丫鬟婆子望去,只见几位衣着华美精致的小姐在婢子的拥簇下,缓缓而来。
几位小姐轻声细语,不时发出娇笑声。天被雪光照映得透亮,映衬得她们的肌肤晶莹玉润,容颜俏丽。
这时,一只素手,折下枝头一朵开得正秾的腊梅,树枝轻晃,积雪籁籁落下。一旁的侍女仿佛忙不迭的挡去积雪,脸色变得极为小心翼翼,惴惴不安的拭去她脸上沾染的飞雪。
水清漪垂目,注视着手中的腊梅,一时兴致全无。
又是这样,她们稍有轻怠,便仿佛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看着她们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雪水洇湿了她们的衣裳,水清漪抿紧了唇,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快。
“起来。”
“郡主,这婢子笨手笨脚,您就这饶了她们,指不定以为您是个心善的,日后爬到您的头上去!”旁边穿着碧落锦裙的少女,双眼细长,颧骨微凸,下巴如锥,一副刻薄的模样。看着水清漪,却带着几分谄媚的讨好。
水清漪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女子是兵部尚书家的嫡长女纳兰若芷。
纳兰若止仿若没有瞧见水清漪的眼神,嫌恶的说道:“怎得什么人都往郡主身旁塞?郡主是什么身份?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没得伤着郡主了!”
“够了!”水清漪极为的厌烦,转身进了亭子。这两个婢子是陈家给她准备的,纳兰若止这一番话,俨然是针对陈家。
纳兰若止眼底闪过懊恼,看着旁边冷嘲热讽的小姐们,跺了跺脚,追随着水清漪进了亭子。
水清漪趴在倚栏上,目光悠扬的眺望着远处,没有焦距。她从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她从刑场上砍头回到了陌生的国家。这里她曾经在东齐国耳闻过,可是最莫名其妙的是她变成了摄政王的女儿!
她暗中命人打探了东齐国的消息,更令她震惊难以接受。许多事情的改变,她根本就没有印象与参与。很多事情发展,都与她砍头时不一样。长远侯府没有被灭,静安王妃死了,镇国公府致仕,甚至原先的皇帝已经驾崩,幼帝登基。
甚至……甚至他成了摄政王……
想到那人,心里便痛得难以呼吸。
他们都说摄政王妃狩猎的时候失踪,摄政王震怒,派了大量的人手去寻找。她不确定那个人就是她,因为她的记忆停留在砍头的那一刻,而她醒过来的时候,还没有到她砍头的时期。如今不过是她嫁到静安王府将近一年,发生太多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她不知是忘了,还是她重活了一遍,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摄政王妃就是她?
可调查回来的资料中,并没有关于她的任何痕迹。
水清漪压下千丝万缕的思绪,她醒过来半个月,许多事情没有理清楚,甚至是接受。
水清漪长叹了一声,揉着隐隐胀痛的脑袋。抬眸间,便瞧见裹着一袭藏青色大氅的男子翩然走来,他面容白皙俊秀,墨发用一支碧玉簪固定束在脑后,一双清冷的眸子宛如清霜,向她望来时逐渐柔和,嘴角微勾,露出一抹雅致的浅笑。
“不与她们一起顽?”男子嗓音清淡,犹如一汪清泉拂过她的心头,令她精神为之一振。这是她的未婚夫陈子冲,她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他。
据说,他在东齐游玩,瞧见她被人追杀,而后救了她。
正是因此,他赶往西越的时候,将病重高烧的她一同带了回来。偶遇了摄政王,这才父女相认了。
她心中隐约觉得古怪,可哪里古怪却是说不上来。
这半个月来,他待她极好,四处参宴,熟悉西越人文风情。就好比今日这场宴会,便是为了她而举办。
水清漪心里觉得厌烦,并不想参加,可这是他的好意。而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不忍拂之。
“头疼。”水清漪如实说道,着实是这里太聒噪。她与这里的人不想熟,却被硬凑在一堆。她哪里会看不出她们心不甘情不愿?不过是因她父王的身份,全都不敢得罪她罢了。
好比前不久的宴会,有人将她的裙摆弄脏。第二日,那女子的父亲便亲自带人上门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