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嘉先出声,她说:“对不起。”
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只是使用男朋友的电脑,未经允许点开属于他的辞职信,应该也算一种侵犯隐私吧,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他也从没有告诉自己,他有这种打算。
庄在走进来,反锁上门,没了走廊映进的光,只开着一盏台灯的书房,更暗了。
他一步步朝云嘉靠近,像是趋光而来。
轻而又轻地喊她的名字。
“云嘉。”
云嘉努力将自己从极具冲击性的信息里剥离,因不想当那种咄咄逼人的女朋友,她怪异地反省起自己来:“我不是故意点开的。”
可是已经点开了。
她第一时间给对方找足了借口,这或许不是隐瞒,是他曾经有过的一个念头,现在他已经完全搁置了,彻底遗忘在电脑里,所以不告诉她也没关系的。
但修改记录不会骗人,每一个日期都如此精确。
他们刚在一起,他就写好了这封辞职信,中间有两次修改,最近一次,居然就在昨天。
宴会公司的人刚上门做完装饰,阳台的秋千是他帮着一起搭的,之后秋千轻晃,云嘉躺在他腿上说自己新年的计划,要去南法陪妈妈过年,但会尽快回来陪他,她带着许多憧憬小睡过去。
而那时候,他又打开了这封辞职信。
你所有的热情都仿佛扑向了一堵铜墙铁壁,而他带着机械式的微笑,陪你玩,陪你闹,你说什么他都答应,无条件说好。但实际上,你根本感动不了他分毫,他早就有自己的决定,无需同你商量。
也是看到这封辞职信,她忽然就明白了刚刚提到曲州的文博馆,他说的没关系是什么意思。
的确没关系。
别说是添一个人了,就是拱手让人也可以。
他已经做好放弃的准备了。
明明被他握住的手是暖的,云嘉却觉一股股无由来的冷意正朝她的身体里钻。
他按着扶手,将云嘉转过来,他蹲在她身前,想要跟她解释,却发现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去想写这封辞职信的初衷。
因为爱她。
因为真心无以为证。
如果任何人提出质疑,他都愿意为了延续这段感情付出一切,他可以用放弃所有来证明云嘉对他的重要,重要到胜于一切,他没有志向,没有骨气,甚至于有没有结果,他都不想考虑了。
可这样的爱也拿不出手。
两个人在一起,不能总指望一个人去解决所有问题,但事实就是,他做不了任何,除了这封辞职信,他甚至都没有和她父亲对话的资格。
恋爱时,她自由快乐,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样子,同样叫他沦陷,一看见她,什么理智都消融了,他不想当一个破坏者,于是一句沉重的话都说不出。
无数个看着她笑容烂漫的时刻,他当然深感幸福,沉浸其中,情不自禁地微微勾着嘴角。
酸涩与恋慕同样厚重翻涌。
复杂滋味里,他都在想,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她生命里那一抹添在哪里都不合适的灰色颜料。
可一旦拥有过,人便贪心滋长。
他再也不想干涸在调色板的一角,只能挣扎着想,一点点就好,哪怕最后还是会被抹去。
云嘉眼眶红了,但没有落泪。
外头的音乐隔门可闻,她起身努力镇定地说:“我们还有客人要送。”
“好。”庄在答应。
云嘉调整了一下情绪,去开门,先扭开一道门锁,门把儿还没有按下去,她就被一双手臂从身后拥住。他将她抱得很紧,箍得云嘉都有点不舒服了,似乎惧怕这道门打开,一切都会翻天覆地。
那种无力转圜的滋味,在他的人生里,已经体会过太多遍,只需稍稍回忆便似一阵冷潮兜顶将他彻底淹没,让他像被掐住喉咙一样预感窒息。
“云嘉。”
他又急又低地喊了一声,鼻梁抵在她耳后温薄的皮肤上,云嘉眼睫颤颤,眼中情绪不明,没有应,只伸手自顾去开门。
门只开了一道小缝,就被庄在一把按了回去,于此同时,被按在门上的还有云嘉。
他像溺水之人渴望氧气那样吻她,不久还与他热情拥吻的人,在他靠近时,只偏了偏脸想躲开。
“你今晚还会留下吗?”
云嘉完全不看他,知道手腕挣不开,也不多费力气,只低声说:“……把客人送回去吧。”
“你也是客人了吗?”
云嘉说:“我脑子很乱,你让我想一下。”
“你想通了,会怎么样?”
云嘉终于抬头看他,轻声道:“你不要逼我现在做决定好吗?”心里很不舒服,她本来一点也不想将双方的情绪激化,但是一看他,好像就控制不住了。
“无论我做了什么决定,我会告诉你的,我绝不会瞒着你。”
庄在如遭雷击一般,松开了手。
数秒调整后,他冷静了下来,先拉开了那扇他不愿意打开的门,被光迎面打在脸上。
他等着云嘉从他身边走过。
她的裙尾打在他的裤腿上,发丝蹭过他胸前,迎进了一片热闹的声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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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出先把客人送走的是云嘉,真正做好这件事的却是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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