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又抬起,平视前方。
“我这一生总是在抉择。”
他忽而说了这样一句话。
来望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小陶,你这话头跳转得也太迅速了,我根本追不上……什么抉择?”
陶眠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在我年轻一点的时候,我时常在自省,当初那样选择是错误的,如果做出另外一种选择就好了。
现在我想,选择是没有对错之分的。
只是悔与不悔罢了。”
他最后的语气变得很轻。
来望隐约觉得他在说徒弟的事。不,他一定是。
这反而让来望变得更茫然了。
“我说小陶,你是不是在怀疑你徒弟啊?你那徒弟对你可是一片赤诚。他都跟我坦白了,就你给的那两本功法,那是给魔修炼的吗?
要不是看你这人有点缺心眼……是单纯真诚,我都要以为你是在故意坑人家了。”
来望絮叨了许多,实则是在劝说。
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道士,初恋就是瑶天的仙子,某些直觉他还是有的。
小陶和他徒弟忽而生出了罅隙。不知道原因,但就是隔了一道沟壑。
“虽然他刚才在千灯楼内,是有点……过分活泼。但他最后不是及时收手了吗?你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是他把你救下来的。我当时离得远,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不对……”
说到这里,来望突然意识到什么。
“你徒弟为啥要和你大打出手?看着像仇人似的……你是不是偷偷克扣人家饭食了?”
他不清楚沈泊舟和六船之间的关系,也就不能接近真相。
他调侃了一句,但仙人没有像以往那样怼人,依旧是沉默。
“完蛋,人傻了,没救了。”
顶着冒犯仙君威仪的罪名,来望伸手敲敲陶眠的脑袋。
陶眠没有计较,而是立刻把身子扭到旁边。
来望大惊失色,摆好防御姿势。却发现陶眠只是转身到旁边卖花灯的摊子,买了两盏花灯。
这两个花灯被做成了兔子的形状,白色滚圆的身体,两只短钝的耳朵立在上方。在圆得像球的身子上,还被画上几朵梅花,玲珑可爱。
来望一边说着“男人拿兔子花灯很丢人”,一边把花灯接过来,反复端详、爱不释手。
剩下的那盏,暂时被陶眠提在了手中。
陶眠静静地站在距离灯摊有几步的地方,青衫鹤立,仿若下一瞬,就要化作一只青鸟,缥缈离去。
他说来望,我始终做不来两件事。
一是抉择。
二是送别。
来望的手指捏着兔子圆滚滚的身,听见陶眠这句话,不由得发怔。
他错愕地抬头,却发现陶眠已经向前走了几步,只留了个背影给他。
他甚至以为方才那句话是他的幻听,在原地愣了稍许,才快步追上陶眠。
“小陶,等等我!”
陶眠走得不快,但往来的人太多,不小心就把来望和他冲散了。
等来望道人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之中穿过来的时候,那盏兔子花灯,已经到了沈泊舟的手中。
沈泊舟笑吟吟的。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但他似乎没有这个自觉,依旧大摇大摆地出现。
离开千灯楼之前,陶眠其实问过他和来望,需不需要变个装束,便利他们平安顺利地回到人间。
但沈泊舟说不用。现在他没死,还活蹦乱跳的,这个消息估计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魔域,早就有人盯上他们了。
不过他觉得对方未必会立刻行动。沈家灭门这件事过去一年了。这一年变化良多,那些和他们沈家作对的势力,也有了分裂。
总而言之,他让陶眠和来望放心。如若因为他,导致三人不能离开。那他就放弃自己,师父和救命恩人先行一步。
他这么说了,陶眠也就没坚持自己的想法。
等到出了千灯楼,沈泊舟主动提买糖人,陶眠并未阻拦。
来望一手提着兔子灯,一手攥着糖人,是整条街上真正沉浸式游玩的人。
他自己愿望既成一身轻,糖人吃到一半,转了转竹签,越品越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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