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的弟子要做的就是这些事,为了更接近他心中的“弟子”形象,荣筝主动地包揽了许多杂事。
他们平日相处的大多数时候,陶眠横在躺椅上晒太阳,荣筝有序地做着杂活,同时不忘叽叽喳喳地跟他闲侃。
她在观察仙人,仙人也在观察她。
时间久了,荣筝以为陶眠对弟子的戒心不算高。毕竟他提及之前的几位弟子时,无意间讲了许多纵容他们的事。
或许仙人不认为那是纵容吧。但在荣筝看来,陶眠对自己的徒弟真是一颗真心两手捧,好得不得了。
当然真心换真心,陶眠的弟子哪怕背弃所有,也绝不会把俗世的火烧到这里,永远地忠诚于山。
但荣筝是带着私心上山的。
随着她逐渐取得陶眠的信任,她开始慢慢地实施自己的计划。
不敢把步子迈得太大,只能一点一点试探着来。
她随身携带的“仙人醉”是杜鸿给她的毒药,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但据本人说对付仙人很管用。
陶眠有饮酒喝茶的习惯,她就每次少量地滴上一些。
起初荣筝固定下五滴,后来是四滴、三滴、两滴……
越是在桃花山停留,她就越下不去手。
她知道陶眠对弟子很好,她也是陶眠的弟子,所以陶眠对她很好。
她曾经想过,只要仙人一死,她就能永远解脱,不用再害人。
但这最后一个任务,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实在难如登天。
陶眠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他从未采取过任何行动。
然后有一日,就在荣筝照例为师父冲沏茶水,照例在里面滴上一滴“仙人醉”后,陶眠喝了,却脸色一白,当场呕出一口鲜血。
荣筝吓到怔住。
“小、小陶?”
她左手一抖,茶壶掉落在地,碎得七零八落。
陶眠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伏在石桌上,不停地咳嗽。
“小陶!”
荣筝连忙跪倒在石桌旁边,一手去探他的脉。
仙人的脉象乱得惊人,荣筝的手仿佛被烫了一下,她从自己怀里拿出常用的药兜,里面满满的都是治疗内外伤的药。
“小陶,你、你撑住,我想办法救你……”
瓶瓶罐罐撒落一地,荣筝抖着手在其中翻找能解毒的药。
但是仙人醉没有解药。
她心里一空,想的不是最后的任务终于要完成,她会远走高飞。
她想的是,又一个对她好的人被她害死了。
荣筝的眼眶通红,力气尽失,跪坐在地上,几乎要无助地哭出来。
风筝不会流泪,但小花会伤心,会难过。
她做不回风筝,也成不了小花。
她什么都不是。
……
一根毛绒绒的狗尾巴草出现在模糊的视线中,搔了搔她的额头,惹得人发痒。
荣筝抬起朦胧泪眼,却发现本来吐血吐得一塌糊涂的某人,正笑吟吟地望着她。
衣衫干干净净,石桌也是一尘不染。
哪里有刚刚流得骇人的红血。
“……小陶?”
陶眠把狗尾巴草尖儿抬起来,指尖捻着转来转去,那沉甸甸的绿绒也跟着左摇又倒。
“你……没事?”
“你下的是仙人醉。”
陶眠单手撑着自己的头,露出无奈的神情。
“要是换一种毒,恐怕我这条命就折进去了。但那仙人醉从我这里不小心流入人间的方子。本来只是会让人产生幻觉,不知道怎么传着传着,就说能让仙人死掉。三人成虎,谣言真可怕。”
陶眠啧啧两声,感喟。
一场处心积虑的安排,竟然变成乌龙。
荣筝的眼神呆住,眼底蓄积了越来越多的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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