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他,像个玩命的赌徒一样带上身份证件直奔结婚这一步。一如初遇时两个人心怀不舍地说分离,最后一刻她跳下车投入他的怀抱。
她一直都是这么反复无常的一个人,总以为能骗过自己,却总在陌路之前找回他。
谢芷默摇摇头:“……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长大了,不像年轻的时候想一出是一出,冲动起来愿意背弃全世界。
“你是。”他的笑那么好看,却那么冷漠,带着对彼此的嘲讽,“我们没有下一个五年好等了,想清楚了?”
我们和年轻时候唯一的不一样,就是光阴。
谢芷默低头去解安全带,手腕没力气,动作很慢。聂子臣没回头,听她叮叮当当的声响听了许久,才在她解开的一瞬间突然倾身过去,按住了她的手。
他冷漠的瞳仁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苦涩地包围他眼中映出的这个人:“谢芷默。你千万不要太难过。你要是难过的话,我会觉得我的难过很不值得。”他抓着她的手强硬地按上自己的胸膛,带着三分恨意说,“我敢对着自己这里,说我还爱你,你呢?你敢说,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
“聂子臣,不是靠喜欢就能一起走下去的……”她语无伦次,想挣脱他的手,可他捏得那么用力,她手腕上都红了一片,痛得眼泪都掉下一滴,“不是我妈妈逼我,是我自己想分开。聂子臣,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聂子臣握着她的手猛地往自己心口一击:“说得出口么?说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谢芷默被这一下撞得每根手指都火辣辣地疼,难以想象被砸这么一下会有多痛。他这个凶戾的样子让她怕极了,就像从前看他打群架时候自己在一旁的手足无措。
他像疯了一样,一会儿凶狠,一会儿又柔声说:“不要闹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谢芷默喉咙里像有一个火团在滚动,奋力一点一点把手抽回来,逃也似的下车。
你要永远意气风发地活下去,抛弃的话我们一人说一次,你已经补偿过我了,谢谢这一个月像做梦一样的美好。我们彼此两清了,从此你再也不需要背负你可耻的责任感,我也再也没有了无疾而终的遗憾。
多好啊,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为什么难受得连夜雨的冰冷都感觉不到,只觉得心中悒郁有火在烧,焚着五脏。
谢芷默连伞都没有来得及拿,冒着雨冲着一个方向狂奔。
电话响起来,是小柔。她匆忙地按掉,小柔疑惑的短信立刻进来,语气说不出的雀跃:“默大你们怎么还不来呀,boss大人给你准备了好大一个蛋糕呢,跟当初那个一模一样~就等你过来切啦!”
谢芷默慌忙间不知按了什么键,屏幕就卡在那个界面。醒目的方块字像是一道道尖菱,刺入千疮百孔的心。
※※※
电话响起来,聂子臣心烦意乱地想关机,可是瞥到来电显示,上面写着:秦沐。
他眼神一黯,突然想起什么,鬼使神差地接起来。
对方立刻说话,骄傲又暴露出慌乱:“聂子臣,谢芷默在你旁边吗?”
他从车前玻璃里望着那个急于逃离他的狼狈背影,定声说:“在。”
秦沐不可一世的声音里突然涌上哭腔:“麻烦你告诉她,她妈妈好像出事了,我跟她讲着讲着电话,那边突然就没声了,还有人倒下的声音!”
聂子臣脑海里一下把事情都过了一遍,忍下骂脏话的*:“你没事给她妈妈打什么电话?她妈妈有很严重的心脏病,你跟她都说了什么!”
秦沐支支吾吾没吭声,声音难得地弱了下去:“就……我现在解释不清,总之你快让她回去看看吧!”
聂子臣顾不上骂她,直接挂了电话,打急救电话报上她家地址,才冲出去找人。
谢芷默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在雨里朝着一个模糊的方向跑,满脸都是冰冷的雨水,手机里传来更冰冷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他冲回去开车往她走的方向寻找,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不停地拨出电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谢芷默,接电话!
他开了一段,总算见到路边失魂落魄的一个人影,开副驾驶车门,像劫匪一样把她拦腰拽进来。谢芷默惊慌失措挣扎得狠,两身上的水珠子全被挣扎得粘到他身上,两个人看起来都狼狈万分:“聂子臣!”
聂子臣用力按住她:“别动,听我说。你妈妈可能出事了,我打了急救电话,你得回去给医务人员开门,听到了吗?”
谢芷默一下子愣住:“……你说什么?”
他原本已经松开手,这时候又用力抱了一下她:“别担心,会没事的,我们现在就回去。”
☆、第三十五章
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聂子臣的车速很快,和救护车前后赶到。
谢芷默打开门看见倒在客厅的谢母,手边还有一只碎了的手机,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子的人呢,不愿放任别人的幸福,甚至不顾他人的安危。
几个白大褂冲进来初步急救,拿担架把谢母抬上救护车,迅速接上氧气。
聂子臣揽着她的肩安慰她,陪她一起坐着救护车去医院。谢芷默这时候根本顾不上拒绝他,整个人像没了主心骨一样,眼神没有焦距。他把她护在怀里,替她焦急的同时居然感到一丝自私的庆幸。
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今天一切安然无事,她是不是就准备这么抛下他,不给一句解释,退出他的生活了?
他庆幸是自己在她身边。
谢芷默忍着眼泪地向医生道谢,小心翼翼地询问。但得到的都是医生独有的模棱两可的回复,只安慰她说他们会尽力抢救。
他记得她说过,她爸爸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夜去世的。夜里开车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把生命留在了她十二岁那年。如出一辙的夜晚,她已经经历过一次。
聂子臣替她把被雨水打湿的发丝撩到一边,他的脸贴着她湿透的鬓角,轻轻在她耳边说:“不要怕,我在这里陪你。”
她揪着他衣袖的手越来越用力,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是那些被她掩藏的慌乱和恨意都随着力道透入他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