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瑶轻笑一声。
“莫非泽郎如今认为阿瑶主动,便是有所求?”
对!最起码目前是这样的。
他握住她的手,叹息一声,声音愈发柔软:“巫族族内险境万千,至今仍未有细作能成功进去,里头究竟何人是敌是友皆难以分清。上回在燕阳,巫族众人已经晓得你是我的宠姬,即便你当真要混进去,巫族也不会信任于你。所以,将这个念头打消了,好吗?”
他摸摸方才施瑶吻过的地方,再瞧她鲜艳欲滴的唇,真真恨不得将她揉在怀里,藏在骨子里。真是磨人的妖女。谢十七郎暗自决定待此事一完,定要好好教训她,让她在床上几天几夜下不了床,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以此要挟。
此时,施瑶却挣脱开谢十七郎的手。
她沏了一壶茶,一汪澄碧和几缕茶叶出现在谢十七郎的眼前。
她含着笑。
“泽郎尝一尝。”
谢十七郎说道:“茶沏得再好,我也不会答应。”
施瑶嗔他一眼,只道:“我又没说非得要去,你先尝一尝。我……有故事想与你说。”
谢十七郎这才接过茶杯,浅尝一口。
是六安瓜片。
“茶是好茶,但不及眼前佳人的好。”
施瑶红了脸,这泽郎自从第一次开口说了情话后,之后情话本事突飞猛进,喝个茶也能喝出甜味。不过心里头更多的是欣喜,她轻声说道:“我……曾做过一个梦。”
她一字一句地说,说得很是缓慢。
谢十七郎看她表情,便知她说的事情非儿戏,不由认真聆听。
“我不知梦中是否鬼神相告,只知那个梦的事情大多真的发生了。施家被抄家的前一夜,我梦见一道圣旨落下,忠义候领人抄了施家,随后全族发配边疆。路经仓名山,却因为山石崩塌,押送我们的官兵死了大半,因此让仓名山外的山贼占了便宜,杀光所有官兵,劫了施家所有人。我趁乱逃跑,脱离了山贼的魔爪,却因此在世间颠沛流离,在花一样的年纪惨死于街头。那几年在世间颠沛流离,我做过许多苦差事,给人为奴为婢,也见到了许多人许多物。彼时我不过是大晋的小人物,能知道的也是从他人口中得知,其中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骆堂的骆氏纸,一介商人凭借小小骆氏纸得到圣上褒奖,从此扬名大晋,无人不知骆氏纸。也知秦雪被人掳走,为了掩护我而重新落入人拐子手中……”
她看向谢十七郎,微微咬唇。
她深吸一口气后,方道:“也知……赫赫有名的墨城王在一场暴乱之中身亡……”
她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
一直按捺在心底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而不等谢十七郎开口,她又匆忙道:“尽管很多梦境都成真了,可我知道还可以改变的。我不知自己是否拥有窥测天意之能,但是若我能渗入巫族,他们定能相信我的能力,很多事情我都可以从梦中得知。我是去巫族的最好人选!”
说此话时,她微微拔高声调。
“泽郎,我对巫族有用,他们不会怎么对我,而我亦能挽救梦中的你。为何我们不试一试呢?”
说到后头,她的声音带着哀求之意。
谢十七郎却不为所动。
他缓缓地道:“我不会让你去冒险。”
施瑶道:“泽郎莫非没听清楚我的话?”
谢十七郎道:“我从不信鬼神,也不信天,只信我自己。”他拍拍她的手,说道:“阿瑶,你放心,我的命不是这么轻易可以取走的。我不会让你当寡妇。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下。”
待谢十七郎离去后,施瑶缓缓地站起。
谢十七郎这般反应,并未超出她的预料。他那般自信的人,又怎会真的相信鬼神之言?不过也罢,她的目的也不在于此。她那一番话最主要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说给他听的。
谢十七郎不乐意他去冒险,因为他在意她,但其他人就未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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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施瑶去秦家与秦雪告别。秦雪得知施瑶要离开洛丰了,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施瑶不由笑道:“我以后定会还来洛丰的。”
秦雪眼巴巴地说道:“一言为定。”
施瑶点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又过了一日,施瑶与谢十七郎的细软已经收拾好,两人同乘一辆马车浩浩荡荡地离开洛丰。一路上,谢十七郎话不多,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反倒是施瑶总黏着谢十七郎,笑意盈盈地与他说话。
谢十七郎心事重重,施瑶说什么,他都含糊地应着。
施瑶也不在意。
路经墨城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谢十七郎说道:“你坐另外一辆马车先回墨城。”
施瑶眨眨眼,问:“可是出什么事情了?我好几日没见到白丰。”
谢十七郎冷着脸说道:“白丰已经被喂狗了。”
施瑶一惊,仔细打量他的脸色,便知他只是在说气话。她柔声劝慰道:“白丰也只是为泽郎着想而已,白丰向来忠心耿耿,泽郎又怎地忍心拿他去喂狗?”
谢十七郎听罢,再仔细瞧她,见她眼睛波光流转的,一副早已知情的模样,又想起那一夜,登时恼得脸色都青了。
他咬牙道:“施瑶,你故意的是不是?”
施瑶无辜地说道:“阿瑶不明白泽郎在说什么。”
谢十七郎简直气得脸色都发绿了。
人还没进门呢,胆子就大成这样!竟敢揣摩他心腹的心思继而利用他。他的心腹白丰与白卓,两人各有长处,好比白丰,一颗忠心挖出来绝对是红得发亮,绝对全心全意护着他。
然而,施瑶竟然利用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