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达长寿之人了。当时卢照邻很有名气,他得了重病,他嗟叹每个人的承受不同,不知道人长寿短命如此悬殊。于是他问孙思邈:“名医治病,它的道理如何呢?”孙思邈回答说:“我听说善于谈论天的人,一定要向人打听;善于谈论人的人,一定要以天的道理为依据。天有四时的变化,五行的运转,寒暑交替。它的运转,和就下雨;怒就刮风;凝结就是霜雪;张扬就是虹霓。这是天地的规律。人有四肢和五脏,有醒有睡,有呼有吸,循环往复。流动,就形成人体的营养作用、卫外机能和血气循环;明显,就成为人的气色;发声,就有了人的声音。这是人的规律。阳性,用它的精神;阴性,用它的形体。这是天和人相同的地方。等到失去这种正常现象,热气上升则生热;不然就生寒;凝结就成为肿瘤;凹陷就成为痈疽;奔跃就成为喘息、困乏;竭尽就成为焦枯。病情呈现在表面,病变动却在形体内。把这种道理推及到天地方面,也是这样的。所以,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有盈有缩,星辰失去了常度,日月的运行出现错乱,慧星离开轨道飞行,这是天地的大病。寒暑不正常,这是天地热气上升与否的表现;岩石泥土耸起,这是天地的肿瘤;山崩地陷,这是天地的痈疽;狂奔的风,狂暴的雨,这是天地的喘息和困乏;雨露润泽不及时。江河干涸,这是天地的焦枯。良医治病,用药疏导,用针剂拯救;圣人济世,用道德调和,用政事辅助。所以,人身上有可以治好的病,天地有可以消除的灾。”他又说:“胆子要大,而用心要细;心智要圆活,行为要方正。诗经说,‘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说的是小心;‘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说的是大胆;‘不为利回,不为义疚’,这是行为的方正;‘见机而作,不俟终日’,这是心智的圆活。”他的文学,如此超拔突出;他的道术也不可胜纪。当初魏徵等人受命编修齐、梁、周、隋等五代史,恐怕有遗漏,多次向孙思邈请教。他用口传授,就像亲眼所见一样。东台侍郎孙处约,曾经带着五个儿子孙侹、孙儆、孙俊、孙侑、孙侹去拜见孙思邈。孙思邈说:“孙俊应当首先显贵;孙侑应当显达得较晚;孙侹的地位最高,灾祸出在执掌兵权上。”后来都像他说的一样。太子詹事卢齐卿,小时候向孙思邈请教人伦的事情,孙思邈说:“你今后五十年,地位可达到一方诸侯之长,我的孙子应当是你属下的官吏,你应当自己保重才是。”卢齐卿后来做了徐州刺史,孙思邈的孙子孙溥,果然是徐州萧县的县令。孙思邈当初对卢齐卿说这话的时候,孙溥还没有出生,而预先知道了他的事情。凡是各种奇异的事情,大多如此。永淳元年,孙思邈死去,死前留下话要薄葬,不准在墓中埋藏殉葬品,不准用活着的牛羊祭奠。经过一个多月,他的脸色没变。举起他的尸体往棺材里装的时候,他只剩下空空的衣服而已,当时的人都感到奇怪。他亲自注释了老子、庄子,撰写了千金方三十卷、福禄论三十卷、摄生真箓、枕中素书、会三教论各一卷。开元年间,又有人发现他隐居在终南山,与宣律师相来往,宣律师常常来来往往地向他参学请教佛教宗旨。当时天大旱,有一个西域的僧人请求在昆明池筑坛求雨,皇上下诏让有关部门准备香灯。一共七天,水缩下去几尺。忽然有一位老人夜里到宣律师那里求救,说:“我是昆明池里的龙,很久没下雨,不是因为我。一个胡僧要用我的脑子做药,欺骗天子说求雨,我的命危在旦夕,请和尚用法力救护于我。”宣公推辞说:“贫僧操守戒律罢了,你可以去求孙思邈老先生。”老人于是就来到孙思邈那里。孙思邈说:“我知道昆明池龙宫里有神仙药方三十个,如果能让我看看,我就救你。”老人说:“这些药方上帝不准随便外传,现在紧急了,丝毫无所吝啬!”过了一会儿,老人捧着药方来了。孙思邈说:“你天明回去,不用担心胡僧。”从此池水忽然暴涨,几天便漫上岸来,胡僧羞怒而死。另外,曾经有一个神仙从天而降,对孙思邈说:“你所著的千金方,济人的功效也很广了。而用生物做药,残害的生物也太多了,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尸解的神仙,不能白天升天成仙了。从前,一位真人桓闿告诉陶贞白,事情也是这样,本来你是知道的。”此后孙思邈采用草木做药,以代替虻虫、水蛭的性命,作千金方翼三十篇,每篇有龙宫仙方一个行世。等到唐玄宗躲避安史之乱,向西到达蜀地之后,梦见一位老汉须发皆白,穿黄色衣服,再三在面前参拜,然后奏道:“我是孙思邈,在峨嵋山结庐居住多年了。现在听说皇上的銮驾来到成都,我所以等候在这里拜谒。”唐玄宗说:“我熟悉你的名字很久了,现在你不怕道路遥远来到这里,也是有所求吗?”孙思邈说:“我隐居在云泉之间,喜欢吃金石之药,听说这个地方出雄黄,希望赐给我八十两。如果能满足我的要求,请派使者到峨嵋山来。”唐玄宗答应了,心大跳而醒来,立即就令侍臣陈忠盛带八十两雄黄,到峨嵋山去赐给孙思邈。陈忠盛奉诏之后来到峨嵋山,走到屏风岭,遇见一位容貌很俊逸古朴的老头,穿黄色衣服立在岭下。老头对陈忠盛说:“你莫非是天子的使者吗?我就是孙思邈。”陈忠盛说:“皇上让我把雄黄赐给你。”那老头躬身接受,然后说:“我承蒙天子赐给我雄黄,现在有表章致谢,但这里是山野之居,没有笔墨,请您执笔转抄送进宫中。”陈忠盛立即让官吏拿来笔墨之类。老头指着一块石头说:“表章在那石头上,您可以抄录下来。”陈忠盛看那石块,果然有一百多个红字,确实是表章。于是就把那些字抄录下来。写完之后,再看老头和石头,全都不见了。于是陈忠盛把这事详细地奏明唐玄宗。唐玄宗于是问陈忠盛,老头的相貌与梦中的果然一样,因此更感惊奇。从此,孙思邈有时候隐没,有时候出现。咸通末年,山下的一家百姓,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不吃荤血,父母认为他喜欢善行,让他到白水僧院做了童子。忽然有一位游客自称孙处士,在院中游了一周之后,从袖中取出一包汤药碎末交给童子说:“为我像烹茶那样煎好。”煎好之后,处士饮了一些,把剩下的汤汁给了童子。童子觉得汤汁的味道极美,希望再给他一碗。处士说:“这药就是为你来的!”就把方寸这样大的一匙药沫再让他煎着吃。于是他便向同伴们说了。出门一看,处士已离去了。童子也乘空飞起来。众人正在惊异,一看那煎药的锅子,已变成金的了。这以后也时常有见到孙思邈的人。
司马承祯
司马承祯,字子微,博学多才,善长文学。他钻研篆书。他写的篆书,自成一体,叫作“金剪刀书”他隐居在天台山玉霄峰,自号“白云子”有服用丹药的道术。武则天多次征召他,他都不应。唐睿宗崇尚道教,对他屡次给予特别的尊敬。他刚应召赴京,睿宗就向他问起推断人事吉凶祸福的事。他回答说:“老子上说:‘削弱权力,再削弱权力,以达到顺应自然。’心中想到的,眼里看到的事物,常常削弱欲望尚且不能做到不想不看,难道还要再钻研异端而增加心智上的忧虑吗?”睿宗说:“以顺应自然的方法治理自身,就可以做到清高;用顺应自然的方法治理国家,怎样呢?”他回答说:“国家就像自身一样。老子上说:‘在淡泊上多注意,在寂静处聚会真气,顺应事物的自然规律,就没有私欲了,那么天下也就治理了。’易经上说:‘圣人应当按照天地的规律去修养自己的道德,使自己的言行符合自然规律。’因此知道天不讲话而守信,顺应自然就能成功。顺应自然的要旨就是治理国家的要旨。”睿宗深深赞赏他奇特见解,要把他留在宫中,封他做大官,他坚决推辞。不久他告别回山。皇上就赐给他宝琴和花披肩,派人送他。很多公卿都作诗送他。有一个叫徐彦伯的常侍,选择了其中三十首最好的,结成一个集子,还为诗集写了序言,命名为白云记。当时有一个叫卢藏用的人,他早年隐居在终南山,后来登上朝廷,身居显要职位。他见司马承祯要回天台山,就用手指着终南山对司马承祯说:“这终南山里就有不少佳处,何必非回天台山不可呢?”司马承祯不慌不忙地说:“依我所见,终南山是当官的捷径而已。”卢藏用有羞惭的表情。唐玄宗坐了天下,也深深爱好道术,多次征召,把司马承祯召到京城,留在殿内,对他很有礼貌,十分尊敬他,向他请教延寿度世的事。司马承祯讲得很隐晦,没有直说。唐玄宗秘密地记录,又秘密地收藏,所以世人无法得知他们谈话的内容。从此,唐玄宗治理国家四十多年,虽然有安禄山侵犯潼关,皇帝避难去到蜀地,但是他终究回京继续做太上皇。回来之后又过了七年才死去。他的死实在是因为天数,难道不是道力帮他延长的吗?当初,唐玄宗登封太岳回来,问司马承祯:“五岳是什么神主宰的?”司马承祯说:“岳是山中最大的,能生出云雨,能潜藏各种神仙,国中有声望的人管理它。虽然是山林之神,但是也有仙官主管。”皇帝于是诏令在五岳山顶上修建仙官庙。这种仙官庙。是从司马承祯开始的。另外,有一位蜀地的女真人谢自然,她乘船过海,要到蓬莱去求师。船被风刮,来到一座山前,见到一位道人,指点她说:“天台山的司马承祯,名在丹台,身居赤城,他是真正的良师。”蓬莱离弱水三十万里,不是坐船可去的,不是飞天的神仙是无法到达的。谢自然就回去求司马承祯,受到超度,于是后来她得道成仙,飞升而去。司马承祯久居深山,勤苦修行,活到一百多岁,面色像儿童那样红润,步履像年轻人那样轻捷,好像三十多岁的人。一天早晨,他告诉弟子们说:“我自从居住玉霄峰,向东望蓬莱,常常有真正的神灵降下来。现在我受到东海青童君、东华君的召请,必须离开人间。”不一会儿他就咽气了,像蝉蜕那样分解消散了,弟子们只好埋葬了他的衣服帽子。
尹君
唐朝时,前任尚书李公诜镇守北门时,有一位叫尹君的道士在晋山隐居,他不吃粮食,常吃柏树叶。虽然他的头发全白了,但是他的脸色和儿童一样。他常常单独到城中游逛。乡里中有一位八十多岁的老汉,对周围人们说:“我小时候,曾听李老汉说过。李老汉是我的外祖父。他说:‘我七岁那年,就认识尹君。到现在七十多年了,而尹君的模样和过去一样,他大概是神仙吧?我要老了,自己估计能在人世上再活几年呢?你正年轻,应当记住尹君的容颜。’从那时到现在,又七十多年了,而尹君竟没有衰老的表现,难道是把千百岁当作瞬息吗?”北门的从事冯诩严公绶是好奇的人,他敬慕尹君是得道的人,常常在休假日驱车到尹君那里去拜访。后来,严公绶从军司马升为北门帅,就把尹君接到府中,住在公署,整天与他坐在一起。严公绶发现常常有一种异香从尹君的肌肉中散发出来,就更加敬重他。严公绶有一个妹妹,学佛教,曾说:“佛教与道教根本不同!”而且她对哥哥与道士交往很生气。后来有一天,她秘密把苦堇放在汤里,让尹君喝。尹君喝完,吃惊地站起来说:“我大概要死了!”一会儿,他吐出一块很硬东西,并有奇异的香味从中散发出来。严公绶让人解剖一看,原来是一块麝香。从此尹君容颜衰老,牙齿脱落,那天晚上便死在严公绶的公馆中。严公绶知道是妹妹干的之后,非常生气,立即让部下为尹君办理丧事。过了两天,把尹君葬在汾水西二十里的地方。第二年秋天,有一位叫朱太虚的照圣观的道士,到晋山去投放一条龙,忽然在山中遇见尹君。朱太虚吃惊地问道:“师父为什么来到这里?!尹君说:“去年我在北门,有人把苦堇放在汤里让我喝,我故意装死给他们看。可是,堇汤怎么能败坏我的真功呢?”说完,他忽然不知哪儿去了。朱太虚心里感到很怪,等回到北门,详细向严公绶作了汇报。严公绶说:“我听说仙人是死不了的,如果有死的,也只不过是尸解罢了,不然怎么会变异成这种样子呢?”他要让人打开坟墓检验一下,但是担心会让人迷惑,就停止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