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时间先带了能派上用场的药。
袁穷奇闻言,魅眸微瞠,难掩震惊。
到底是身为大夫都会有相同见解,还是她
他直瞅着,目光锐利得像是要把她剖开,想确定盛装在这躯壳里头的到底是哪一抹魂魄,要不怎会说出同样的话,教他一再生出错觉?
“对了,”她像是想到什么,突地抬眼道:“表哥,先借个二十两花用。”
不假思索的他应声道:“好。”
祝湘反倒是愣了下,撇唇道:“早知道就说一百两。”虽说锦衣卫在朝仍有势力能和东厂抗衡,但她真不知道锦衣卫是这般财大气粗。
“一样好。”同样不须考虑。
“先说好,我不一定会还。”丑话说在先,省得他翻脸。
“无所谓。”钱财对他而言不过是身外之物,他并不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白昼黑夜都寻找不到的魂魄。
而她,会是他百寻不着的魂魄吗?不同的外貌,却拥有相似的气韵,教他厘不清相似的究竟是同为医者所拥有的气质,还是他思念过火。
“表哥,你不问我拿这些银两有何用?”
“不就是救治这个人?”
“好聪明的表哥。”她有些意外,他的猜测像是一种直觉。
“替你妹妹顶个铺子,光是那三百两也很够用了,不是吗?”他笑笑反问。
祝湘楞了下,小脸不禁微微涨红。“你偷听我们说话。”他会提起铺子,代表他根本就完全听见她和祝涓的对话。
“我没有,我可以发誓。”他欣赏着她难得的羞怯。
“发什么誓,你明明什么都听见了。”小人!没听过非礼勿听吗?
袁穷奇不置可否,两人没再多说什么,半晌后药熬好了,费老伯喝下药后,脉象平缓了许多,教祝湘暗松了口气,立刻开了药方给后来赶到的刘文耀,托他再到镇上依着药方抓药。
当然,银两是袁穷奇给的,而她也拿得毫不心虚。
待确定费老伯的病况稳定之后,早已过了正午,两人推辞不了费大娘的盛情,便留在费家用过午膳才告辞。
回山上的路上,祝湘挣扎了下才道:“袁穷奇,谢谢你。”
谁知,走在前头的袁穷奇却没反应。
“喂,我在跟你道谢。”她没好气地走到他面前。
袁穷奇怔了下,问:“你刚刚说什么?”
“你今天怪怪的,心不在焉的。”不是她的错觉,而是他去过小风村之后,老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吗?表妹,难不成你一直盯着我看?”他朝她眨着眼,笑得戏谑。
他是个相貌极为出色的男人,哪怕是眨着眼的轻佻神情,都只教人感觉迷人,无一丝调戏轻浮。
祝湘楞了下,小脸微微透着红晕。她何时被人这般调戏过?明知道是笑闹,可那于礼不合,他不能也不该这么做。
“不理你了。”嘴上得不到好处,她转头朝山上走,不再和他唇枪舌剑。
“表妹,走慢点,天色有点暗了。”袁穷奇快步跟上。
“你别靠过来。”他的气息逼近,教她气急败坏地往边上走,却没留意的踩着了地上的干枝,脚下一滑——
袁穷奇眼捷手快地将她捞进怀里,将她护得紧实。“就跟你说天色暗了,走慢点。”
祝湘被禁锢在他怀里,羞意在瞬间化为凶猛恐惧,教她一把推开他。
“走开!”她声嘶力竭地吼着,不断地摩挲着双臂,像是无法容忍男人碰触自己,哪怕是不曾伤害过自己的他,她也不能允许。
袁穷奇没错过她的惊惧,脑海中翻跳出许多可能性,教他徐徐退上一步,语气轻淡的说:“表妹,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推这么用力,要是把我推落山崖,是打算欠债不还,来个恩将仇报?”
“你在胡说什么?我”她语塞,心知自己的举措必定引起他揣测,但她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想解释,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余光瞥见地上有亮光,她垂眼望去,竟见有面手镜掉落在地。
她拾起一瞧,手镜为铜,边缘无花纹缀饰,极为朴实,可这种地方怎会有手镜掉落,镜面有擦痕,而且镜柄还温热的
“表妹,谢谢你帮我捡起来。”
“你的?”这里只有他和她,她没有带手镜的习惯,所以这手镜的主人很明显是他,只是她还没问出口,他倒是先招认了。“你随身带着手镜做什么?”
问着,她把手镜递还给他。
“当然是——”他眯眼望着手镜里的自己。“时时注意仪态。”
“你有病,袁穷奇!”她惊诧极了,佯装骇惧,举步就跑。
以往在京城里听闻有些男人爱漂亮,对于服饰冠顶都极为讲究,但再怎么讲究,也不可能像他随身带着手镜,尤其在逃难的危急之时!
“表妹,你太失礼了,注意仪态是为礼,难道你不知道吗?”他快步走至她身旁,不过真不是他要说,她跑起来的速度真不是普通的慢,要是边境真的打起仗来,依她这身手
干脆就别跑了。
“你别靠近我,好恶心。”她跑得气喘吁吁,不忘朝他扮了个鬼脸。
袁穷奇笑了笑,偏故意靠近她,吓得她惊叫连连,跑得更快了,但真的只快一点点,他步伐再大一点一样跟上。
让她嘲笑,他不痛不痒,只要能让她暂时遗忘瞬间生起的恐惧,受嘲笑就当做功德。
只是她是个谜,他难以摸透的谜,太多巧合的线索,教他生起了探究的冲动,这是打从曹瑾妍辞世以来,他头一次对个姑娘家生出兴趣。
回到大风村,压根不需要祝湘要求,袁穷奇已经贴心地制作一些简单家倶,只为了让祝涓可以在这里住得舒适些,甚至还替祝涓打造了一辆简易的推车,方便她将做好的糕饼一路推到镇上去。
这一点,教祝涓喜笑颜开,天天绕在他身边袁大哥长、袁大哥短的,被收买的速度比夏日的暴风雨还快,但不可否认,袁穷奇的心细确实教人感到窝心。
而除此之外,他还特地修缮屋顶。
“你不会打算在这里长住吧?”祝湘站在屋外,抬头询问着在屋顶上走来走去的袁穷奇。
她知道他是武人出身,压根不担心他会突然踩空摔死,但好端端的修什么屋顶,已经秋末了,雨季早已经过去。
“不,只是听刘文耀说这天候要变了,恐怕会下雨。”他巡着看着,一找到缝隙便以木条钉上,动作灵巧得像是个专业的木匠。“公子的房间横梁边上会透光,要是下雨肯定会漏雨,而你和祝涓的房间也逃不过,所以就顺便补补。”
“是喔。”既然是刘文耀说的,那就肯定错不了。
“晚一点,我要跟刘文耀到小风村弄个简单的堤防,以防缀溪又泛滥。”
“嗄?”祝湘听得一楞一楞的,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热心助人。
对祝湘而言,他简直像个谜,像阵五里雾,教人摸不着头绪。
严格说来,过去只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了解不多,但是她死前的央求他却充耳不闻,伤透她的心,尽管移魂重生到祝湘这副躯体上,那股被伤的痛依旧深镂在脑海里,教她就算见着他也故意视而不见。
可如今相处后,又觉得他并非如再次见面时那般令人厌恶,是他改变了,还是因为熟识了才在她面前慢慢地显露本性?
她不解,但他愿意帮助边境村民,这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她没道理阻止。
待他一出门,祝涓也已经将糕饼蒸得差不多了,推着推车出门。
虽说铺子已经顶下了,里头的用具一应倶全,可祝涓还是坚持住在大风村准备膳食,还要在这儿克难地准备糕饼再一路推到镇上铺子里。
相较之下,她倒是闲得紧,除了照料齐昱嘉外,就是刘大娘串门子时和她聊上两句,要不就是到小风村一趟,确定费老伯的病情稳定与否。
所以,她真得很闲,可是,她收费昂贵,于是,她开始心虚。
想要整理家务嘛,她真的不拿手,就怕愈理愈乱,至于后屋厨房,她已经被下达禁入令,除了熬药以外,那里不是她的地盘,那么,她还能做什么?
“祝大夫,你在想什么?你可以跟我聊聊。”齐昱嘉迟疑地开口,很怕她想得出神,手上跟着不留情,到时候倒霉的是自己。
祝湘猛地回神,想起自己正在给齐昱嘉换药。她抬眼瞅着他,猜想他今年也约莫十七、八岁,外貌俊白如玉,神态丰神隽雅,虽脸带病气,但是极为干净,不但没有胡髭,就连身上也没有异味
“祝大夫该不会是我身上的伤恶化了吧?”虽然他觉得身子一天比一天康复,下床走动也不再走个几步就气虚,若要立刻启程回京应该也没问题,可是她现在的眼神好让人忐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仿佛他患了恶疾,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袁穷奇将你照料得极好。”他没让齐昱嘉有半点邋遢样,尽管卧病在床,可总替他将长发束好,衣服理好,没有一丝的散乱。
“是啊,有时我都怀疑他到底什么时候睡觉,我睡了,他还没睡,我醒了,他也早已经醒了。”齐昱嘉极有兴致和她聊袁穷奇,只要她别老是在上药时出神就好。
“是吗?”她沉吟着。
除此之外,厨房的水缸从没空过,他还能拨空砍树做家倶,如果她要外出,他也必随侍在旁,如今还可以和刘文耀到小风村帮忙筑堤防他的体力是用之不竭的吗?
“我也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忠人之托的人,竟在最危难时非但没抛下我,甚至还勇闯救了我,背着我走,一心只想要救我。”齐昱嘉说着,字语间是对袁穷奇诉不尽的感激。
祝湘微扬起眉,没点破他的语病,反倒是静默了起来。
换言之,袁穷奇是在齐昱嘉被掳走时,还闯入敌营将他救出?边境有许多小道消息,并不全都可信,可是从齐昱嘉口中说出的,必定是最真实的。
如此忠勇之人,也莫怪当初她对睿王见死不救时,会逼得他口出恶言了所以他一开始的嫌恶只是纯粹因为她见死不救,而如今对她改观了,连带的也不再针锋相对?
思忖时,屋顶上突地传来石子敲打般的声响,她走到外头查看,惊见竟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势来得凶猛而无预兆,过午的天色竟暗沉得犹如黑夜,教她忍不住皱起柳眉,想起袁穷奇和祝涓出门时没有带油伞,这天候要是淋到雨,想不生病都难。
正忧心忡忡地想着,远远的便瞧见模糊的雨幕中有人影走动,一会儿便见刘文耀和袁穷奇快步地跑到屋前,两人身上早已经是一身湿。
祝湘还没开口,刘文耀已经大嗓门地喊着“祝姑娘,袁老弟受伤了,你赶紧替他瞧瞧吧。”
袁穷奇无声咂着嘴,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一把拉开他的衣襟——
“我伤在臂上。”这般急着脱他衣衫,而且还瞪着他的胸膛瞧这女人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