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将军眯了眯眼,冷笑道:“怪不得,阿沐现在直接和我谈条件,安儿,她已经变了,你还以为,她是那个任由你掌控的暗眼吗?”
陶安一怔:“和你谈条件?”
陶老将军点点头:“自陛下登基以来,后位一直空缺,除了他自己不想立,也是我与丞相相争不断,这个后位,就成了烫手山芋,不是谁都能坐,坐不好,就把命做没了。”
陶安心里自然知晓这一点,现在朝中将军府与丞相府势均力敌,后宫中容妃与太后更是明争暗斗波涛汹涌。那么,皇后的位置自然就代表了一种立场,无论哪边的人坐了,另一方的人都不会让她坐安稳,这个位置需要一个无论是心计还是胆识,都非常出色的人,与其早早立下给自己徒添麻烦,轩阳自然是将它空着,更省事儿一些。
可是……
陶安手握成拳,低声问道:“她和你都说了什么?”
陶老将军捋了捋胡子笑了笑:“我们提出立她为后,这样将军府自然就得了便宜。”
天色阴沉的似乎又将到来一场暴风雪,院中有寒风吹过,陶安身后的梅花簌簌飘落,落在陶安的肩头,脚下。陶安手里握着的剑垂在地面上,锋利的剑刃沾着泥土点点。
陶老将军看了看陶安的脸色,心中忍不住一酸,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父亲知道你从小到大就是个识大体的,你再喜欢的东西只要你不能要,你都会默默的忍着。如今也是,该是你放手的时候了。”
陶安没有说话,提着剑径直向书房走去。
放手。说出来多容易的两个字。可是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的爱,岂是说放就能放的。
陶安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日没有出来。傍晚时分,寒风开始在屋外肆虐。等到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便是铺天盖地的大雪。
陶安站在书案前,身旁的一根蜡烛安静的燃烧着,映照着一室清冷。终于,陶安蹙了蹙眉,提笔在面前的一张纸卷上写下几个刚劲有力的字:子时,将军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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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虐了一整夜的风雪终于在第二天大早消停了下来,阿沐裹着被子不愿起,让素弦拿卷杂记给她看。素弦往炉里又添了一些碳,然后寻到书架旁嘟囔道:“我说沐婕妤,您从前可没有这么懒过。”
阿沐侧躺在床榻上一手支着脑袋回道:“是吗,以后我只会更懒。”
素弦把书递给阿沐:“话说陛下怎么只给你封了个婕妤,还给云裳也封了个婕妤。他不会真的被云裳给迷住了吧。”
阿沐靠在素弦叠起的一床软被上淡淡道:“我进宫没几天能封上婕妤已经算快的了,再快,朝中又是一堆骂声,何必呢。”
素弦抱着胳膊叹了口气:“话是这样说,可我一想到云裳竟然怀了龙种还封了婕妤,心里就各种不舒服。”
阿沐垂下眼眸,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若无其事的安慰素弦:“不急,细水长流。”
素弦撅了撅嘴:“什么意思啊?”
阿沐笑了笑:“就是慢慢来的意思,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既然已经打算在这里和他纠缠一生,这点时间,又算什么。
他不愿放手,她只好奉陪。
不依不饶,谁都别想好过。
素弦依然没听懂,但也晓得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来,干脆退到外殿忙别的事儿。
晌午时分黄德全突然来了,素弦心里一紧,却面不改色的问道:“哟,黄公公今日怎么有空来沐雪殿了?”
黄德全呵呵笑了笑:“自然是来瞧瞧沐婕妤这里可有缺什么,奴才好着人添置。”
这般说着,黄德全靠近素弦用拂尘挡着神不知鬼不觉的往她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
素弦连忙攥在手心里笑道:“陛下那么疼爱沐婕妤,该添置的早添置了,公公可是失职了呢。”
黄德全讪讪的回道:“是是,奴才这就回去反省,那就不打扰婕妤休息了,奴才告退。”
等黄德全一离开,素弦沉着脸走进内殿,奔到阿沐床边儿:“喏。”
阿沐放下书,露出一张慵懒的素颜,看了看素弦手里的纸卷挑了挑眉:“陶安的?”
素弦点了点头。
阿沐又拿起书,翻了一页,问道:“说了什么?”
素弦愣了一下,只好打开纸卷念道:“子时,将军府见。”完了叹道:“沐婕妤,主上让你今晚去见他。”
阿沐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吐出两个字:“不见。”
素弦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阿沐:“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竟然敢不去见他!”
阿沐淡淡道:“我现在无毒一身轻,他还能拿什么要挟我?”
素弦噎了一下,想了想,突然来了兴趣:“有道理,不过我很好奇陶将军今晚见不到你会怎样。”
说到这儿,素弦又好奇道:“哎?话说你最近没有来身上啊,陛下怎么好几晚都没来了?”
阿沐的视线一滞,想起那天轩阳离开时说的话。
你若真的不想要孩子,朕以后不碰你了便是。
看来,他是真打算这么做了。然而阿沐心里也清楚,他不来找她,是等着她来找他。
如果她改了主意,打算也给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一次重生的机会……
阿沐再没有心情看下去,合上书掀开被子:“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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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阳下了早朝就直接去了御书房。关于封后的奏折已经堆了满满一桌,轩阳扫了一眼书案,解下狐裘扔给常乐:“这几日阿沐那里有什么动静?”
常乐将狐裘挂好恭敬道:“沐婕妤没怎么出过门,都是呆在殿里看看书弹弹琴,也不与其她妃嫔来往,只和素弦无聊时说说话。”想了想,常乐又补偿道:“奴才觉得沐婕妤八成是改了主意,觉得还是这样的安稳日子过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