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对陈念生活的改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觉得自己比以前更依赖江哲一些,心理上的,但也比以前要更相信他一些。
伤没好,她要洗澡,他总是会给她包腿,用保鲜膜和胶布牢牢地把伤口封住,不让水沾到。他做这些的时候总是特别严肃认真,一丝不苟。不过这很像他,一旦认定什么,一旦坚持什么,就会竭力做到最好。
陈念看得出他平时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人,但她这次受伤,他处处都很小心。她只要一有站起来的动作,他就来问她想要什么。端茶送药更是准时得像瑞士手表,分秒不差。陈念不曾想过,有这样一个人,会给她这样一种生活。他融入得毫不费力,但实则倾尽全力。
不过陈念也有不满意的事情,比如,江哲借着这个机会,给陈念报名了拳击课。没错,不是女孩子常去的瑜伽、普拉提等等,而是拳击。还好陈念可以借着自己的伤赖皮一个多月,此乃大幸。
约莫两周,到陈念家闹事的人进了局子。他们倒也不倔,招得挺快。不过陈念的麻烦并没就此解决,因为之前落网的人已经将她的背景信息散步到圈子里。陈念世嘉路的公寓时常有人来蹲点,挖角、咨询、找茬各色都有。装修队的人都被烦得不想干了,陈念估摸着这房子还得摆一阵了。除此之外,始作俑者并没参与其中,自然也没被揪出来。陈念倒也不急,对她来说,狠准比快要重要得多。
就在所有事情都回到陈念可掌控的范围内时,又出了幺蛾子,且妖得不能再妖。
世嘉公寓的施工队通知陈念,说她亲弟弟每天都来蹲点,说要找她。
☆、第三十五章
35
亲弟弟这种鬼话,陈念最初压根没当回事儿,只觉得这些要找她的仇家也是很拼了。有这个时间装弟弟,倒不如好好钻研怎么把技术做好。网络越来越发达,要到国外网站找最前沿的信息技术武装自己也并不是难事。
陈念最关心的,是江哲和老爷子的关系。她受伤的几个礼拜,都让江哲自己去陪老爷子,怕他瞧见自己受伤平白担心,干着急。只是江哲过去的时间里,陈念也不安宁,时刻想打电话过去向张阿姨确认情况。不过头两次就事后老陈的反馈来看,似乎也还是觉得江哲能看得上眼。这大概是沾了象棋和他也在建筑行业这两点的光吧。
其实老陈的顾虑陈念都理解,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自己都舍不得磕了碰了,哪能送到别人手里让人欺负?这种顾虑不是一朝一夕能消失的,日久见人心,他们彼此需要的就是时间。
她担心这边的关系,又为路通操着心,自然就把亲弟弟这茬儿给忘了。岂料这个弟弟还真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架势,从世嘉路公寓追到路通办公室门口,天天去前台那里静坐。人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就要见陈念。徐路宇最恨人要挟他,而且觉得对方看着就不像善茬则怎么都是来欺负陈念的,天天让保安轰他走。在这场轰与被轰的拉锯战中,双方势均力敌且都不言放弃。
这个平衡终于在陈念去路通办公室那天打破。她出电梯走过前台刚和前台小姐点头打招呼,只听“咚”一声闷响,陈念腿一疼。她扭头,只见一十七八岁的少年趴在地上,两手抱着她的大腿,摔得眼眶都红了。见她朝自己看过来,他立马收回手,站起来拍拍衣服,露出大大的笑容,道:“姐!我可算见到你了!”
陈念蹙眉,收回视线:“linda,这谁?”
“陈总,您别在意,我马上叫保安。”
“哦。”陈念心里盘算着加密代码,不打算逗留,就迈开步子要走,手臂忽然被人拉住。陈念不耐烦地看向麻烦源头。
“姐,我得和你聊聊,关于我们妈妈的。”他说话的口音很华裔。
陈念听到妈妈两个字眉头一跳,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一米八左右的大高个,浓眉大眼,穿着运动风的宽松衣服,陈念乍一看没看出他长得和自己有哪点想象,故而更觉荒谬:“我不认识你妈。你松手。”
linda这时从柜台走出来,去拉少年的手:“保安马上就上来了,你撒手吧。”
“不行,我这次来中国就是为了找我姐姐!除非姐姐认真和我聊,我是不会放手的。”
linda拉不动少年,万分抱歉地对陈念说:“对不起,陈小姐。这位先生前几天就一直在这里等,说非要见您,徐总说这是骗子,好几次都打发他走,他老自己又跑上来。”
“我不是骗子!这真是我姐!”少年嚷嚷道。
陈念拿出本子,把代码记下来,然后交给linda,转而对少年说:“你要聊,那就聊,我给你一分钟。”
少年立马换上欢喜的表情,同时丢给linda一句哼哼:“我姐让我留下来!”
陈念敲了敲前台的桌子:“五十秒。”
“姐姐,你等我组织下怎么说!”少年挠了挠头,或许是觉得自己用中文说不够顺溜,他切换成了英语频道,“其实我这一次来是为了妈妈。妈妈二十多年前离开家来了美国,决心在这里发展。过程很多艰辛,但现在你也看到,妈妈的公司在美国也很成功。可是,她的身体出了问题,需要做肾移植。我的肾不匹配。妈妈这才告诉我关于姐姐的事情。虽然觉得这样突来来找你很唐突,但是你的说不定匹配,抱着这样的希望我才来的。我想麻烦姐姐能够到美国接受检查。”
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他这一段话确实说得很快,快得陈念有点接受无能。
“你胡扯些什么?什么你妈就是我妈了,有证据吗?”她证据二字刚脱口,那边就把一张老照片递过来,上头的男人真是老陈,至于搂着的那个,多半就是所谓的“妈妈”了。
“你和我开玩笑?”陈念揉着额角,“你是说我那个二十多年前抛弃家庭去美国寻找新生活从此再也没有管过我们爷俩的妈现在生病需要一颗肾,这才想起远在千里的我来。让你千山万水赶来的,要我这颗肾?”
“我知道这样确实让你很难一时接受。可是事关人命!妈妈真的病的严重。”
“哈”陈念简直无言以对,她摆手,“现在的情况实在太荒谬我根本没有办法和你沟通。”
“姐姐,这听上去是很过分,我也希望我们能有时间慢慢来,但是……”
“打住!我不接受你是我的弟弟,不管快还是慢,我都不接受。”陈念对linda说,“让保安上来,把他带走。”
一场撕扯喧闹后,少年终于被带走,世界清静下来。陈念捏着手里的照片,手心发汗。在她心里,早就当妈妈是死了的。老陈很少提及,但他的伤痛如此明显,每次触碰,都叫人不忍。然而母亲这两个字以这种形式回到她的生命里,带着浓重的讽刺意味。打破她内心曾拥有的小小愿望,愿自己的妈妈在内心对她还有些许真诚挂念。
她不曾被以一个生命来挂念,却是被当作器官来源被想起来。若是真的,她这个妈妈也真是能耐了。
不管如何,陈念觉得有必要和老陈聊一聊。因而这日她拿着照片回了家。
老陈没想到她会来,见她神色不对,还问是不是江哲欺负她。陈念没说话,把照片摆到他眼前。老陈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染上戾气:“这照片哪里来的?!”
“有个号称是我的弟弟的人跑来找我,给的我这照片。说妈妈在美国得了病,要肾移植,他不匹配,所以想到了我。”
“什么?这是真的?!”
“爸,你觉得这是能开玩笑的事情?”
“她要真的这么做,简直不可理喻!”陈爸将照片甩在地上,“可她就是这个样子,年轻时候就是,呵。”
“所以爸,你要和我说说关于她的事吗?”陈念问,“你很少在我面前提她。”
“不是不想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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