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群龙无首,纵然他也是染家后代,可沙场非后堂,将士们根本不会因为那点微薄的血缘关系就臣服于他,如若不然,为何染家二老爷、三老爷都在边关,却始终无法取缔染千桦?这个男人一定是疯了吧?或者故意吓的他吧?
廖子承从怀里掏出一张金色战帖,狠狠地砸在了荣王脸上:“这是挑战书,我,廖子承,正式向胡国宣战!现在,带着你的女人滚出北齐!”
刚刚还佝偻着身子的文武百官瞬间挺直腰杆了,说的好!就是要这般硬气!胡国鞑子当北齐是什么?软柿子吗?捏了一下又一下,他们快要憋屈死了!
华珠不明所以地抬头,泪汪汪地看向了他,小声问道:“真的……要打仗了吗?很危险的。”
廖子承眉梢一挑,唇角浮现了一抹冷然:“打不打仗是下一步,首先得让胡国知道,我们敢于喊出那个‘战’字,我们被看扁了。”
华珠明白了,胡国派了一个如此贪得无厌的荣王前来谈判,必定算到了以荣王的为人,会想方设法从北齐讹钱。他们想看看北齐究竟能妥协到何种地步。妥协得越多,越证明北齐懦弱,而一个懦弱的国家,经不起硝烟战火。
看似普通的和谈,却原来是一轮布满了陷阱的心理大战。
荣王偷鸡不成蚀把米,浑身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吞了吞口水,吼叫道:“你说宣战就宣战,你们皇帝同意了?挑起两国争端是重罪!你是皇帝的儿子怎么了?那些将士就合该为你的意气用事而赴死?”
果然是一场你进我退、我进你退的斗鸡博弈,现在,荣王怕了。
华珠笑了,这个男人解决问题的方式,永远都这么快、狠、准。
廖子承松开华珠的手,走到荣王身边,一脚踩上他胸膛。
咔!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荣王痛得嗷嗷大叫:“啊——廖子承——你疯了?你伤我——你会付出代价的——”
廖子承倨傲地睨着他,俊脸如玉,声线如冰:“对付你们,何须劳动我表姐的染家军?我,一个人,就能把你们胡国的王庭夷为平地!滚回去告诉你们可汗,是我廖子承要挑战胡国!我不接受任何和谈条件!我要收回我应该收回的代价!”
咔!
又被踩断了一根肋骨,荣王几乎要痛晕过去!
这下,他确信廖子承是向胡国宣战了。
而且廖子承说的是他以一己之力把王庭夷为平地,怎么可能呢?他又不是神,怎么会有那样的能力?但廖子承实实在在的自信,又告诉他,他不是信口开河。这个男人,真的有法子毁掉王庭……天啦,他……他握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底牌?
廖子承抽回脚,来到慎夫人面前,“我不打女人,你放心。”
慎夫人悄然松了口气。
“流风,上。”
一句话,让慎夫人的心跌回了谷底……
“雅歌!”
想找雅歌求救,雅歌却早已被流风点了睡穴,此时窝在顾绪阳怀里,婴儿般陷入了沉睡。
身后传来慎夫人的惨叫,廖子承没有回头,径自走到染老将军身后,推着轮椅,把他送入了府中。
与皇帝擦肩而过时,把一个信封递到了皇帝手里:“燕林侯勾结博尔济吉特·纳珠,通敌叛国、残害忠良,微臣恳请圣上,赐他死罪!”
燕王脸色大变!
皇帝展开信件一看,也跟着脸色一变,随即,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廖子承,可廖子承已经推着染老将军走远了。
皇帝的眸光渐渐变得复杂,随后,咬牙,眉头一皱,撕碎信件,砸向了燕王:“好好好,朕把你当亲兄弟,你却一次又一次地想置朕于死地!而今,你又与博尔济吉特氏合谋害死了染将军,罪不容恕!来人,即日,斩首示众!”
……
灵堂内,清醒过来的雅歌站在棺材前。
廖子承俯身,把染千桦衣领的褶皱抚平:“这是你娘。”
雅歌哭着,却不开口。
廖子承看了雅歌一眼,双手扶上棺木,静静说道:“你父亲是染家养子。”
雅歌哭得更凶了。
“两国矛盾太深,他们没办法在一起,但你,是他们爱情和生命的延续。”讲到这里,廖子承的胸口有些发堵,顿了顿,才又说道,“他们两个,爱你的心是一样的。”
雅歌的手背捂住嘴,从抽泣变成了嚎哭,但她仿佛还是无法接受,哭着跑了出去。
……
出殡的日子定在七天之后。
这段时间,廖子承、华珠、染侯爷、桑莞,轮流给染千桦守夜。
雅歌一直没有出现,她躲在自己房间。
直到出殡那日,她换上孝服,站在了棺木前方。
看到棺木前的少女,京城百姓才知染千桦有一个孩子。
这一日,商铺大敞,却无人营业。
路边拥挤,全都跪满哀痛不已的百姓。
皇帝并未颁布举国同丧的诏书,但每家每户都自发地挂了白灯笼,也换了白衣裳。
城楼上方,将士们摘下头盔,朝着染千桦遗体离开的方向,行着最后的军礼。
酉时三刻,遗体下葬。
这名北齐史上最著名的女将军,用血泪走完了她坎坷又传奇的一生。
享年,二十八岁。
*
再次回到流音阁,恍如隔世。
二人来不及温存,便取出了佛龛。
记得婚后,佛龛一共流过两次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