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珠循声望去,他正好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华珠微微一愣,他却是柔和地笑了:“年小姐。”
“顾公子。”这人,不是被廖子承撞下水的顾绪阳,又是谁?
顾绪阳拿好收据与碎银,行至华珠对面,看向华珠与廖子承,浅笑着道:“不介意我一起坐吧?”
“不介意。”
“介意。”
华珠与廖子承同时出声。
华珠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上次把人弄下水还不够,现在又不许人坐个位子,小不小气?
“顾公子请坐。”华珠指了指旁边的位子。
顾绪阳大大方方地坐下,看了看廖子承:“我叫顾绪阳,请问阁下是……”
“我们还没熟悉到需要互报姓名。”廖子承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太没礼貌了,华珠斜睨了廖子承一眼,决定不理他了,改为问顾绪阳:“顾公子,那日你落水后到底去哪儿了?好多人下去打捞都没打捞到。”
顾绪阳抱歉地笑了笑:“我不怎么识水性,落水后便失去知觉了。等我醒来,被浪涛冲到了岸边,我想着你可能会着急,换了身衣裳便马上回画舫找你,可是你已经不在了。”
华珠释然地舒了口气:“原来如此,你没事就好……”
“撒谎。”廖子承面部表情地丢了一句。
顾绪阳的睫羽一颤,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即无可奈何地笑了:“好吧,我那天其实是在等人。”
华珠不明白。
廖子承轻轻一笑,含了一丝讥讽:“不是在等你,不要抱有幻想。”
华珠又拿眼瞪他,真怀疑他是不是吃火药了。
顾绪阳再次无可奈何地一笑:“真是……一点儿余地都不给我留哇。实不相瞒,年小姐那天应该是认错人了,我不是年小姐的相亲对象。不过我看你打扮得很漂亮,又完全不认识我,猜你可能是跟人约在了画舫相亲。我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觉着好奇,便跟年小姐聊了起来。请年小姐原谅我的孟浪,我并非刻意为之。”
说着,双手捧起酒壶,为华珠斟了一杯酒,“请年小姐接受我的歉意。”
华珠眨了眨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顾绪阳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后面船身遭到重击,我落了水,就干脆游走了。不过我办完事真的有回画舫找年小姐……”
不待他说完,廖子承站起身,在他诧异的注视下牵起华珠的小手,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颜博端了一盘子菜过来:“咦?人咧?”
*
洗漱完毕,几人熄了灯歇息。想着明天便能见到阔别半年的父亲,华珠很激动。可不知为何,明明这么激动,却一挨枕头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春天的夜,幽冷孤寂,偶有几声马匹的呼呼,和几句醉汉的梦语。其余地方,一片安宁,连守夜的伙计都歪在板凳上均匀地呼吸。
突然,后院惊闻一声噼啪之响,似有人踩断枯枝,也似有马蹄踏破翠竹。
紧接着,一阵火光闪耀,驿站沦陷了。
马厩里发出惊恐的马嘶,惊醒了听力敏锐的掌柜。掌柜的连衣裳都来不及穿,便夺门而出,挨个儿拍门:“着火啦!着火啦!快出来救火!快起床啊!着火啦!”
火苗快速烧进了华珠房间,窗帘、桌布“呼”的一声点着了。
华珠熟睡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浑身被热气熏得冒汗。可她依然睡得香甜,不知生死悬在了一息之间。
火势渐大,像恶龙张开了大口,瞬间扑向床上的华珠。
哐啷!
门被踹开!
顾绪阳奔了进来。
湿哒哒的他提起水桶,将被子泼湿,随即裹着昏迷不醒的华珠冲出了火场。
屋外,暗箭如雨,铺天盖地而来!
廖子承抡起一块门板挡住了顾绪阳与华珠。
铮铮铮铮!
箭雨将门板刺成了筛子。
流风飞上高空,射出一排银针,在东南方杀出了一块缺口。
廖子承从顾绪阳手中夺过华珠,抱着她一跃而下。
顾绪阳伸手去抓,却被流风一脚拦住。
廖子承抱着华珠上了一匹千里良驹。
颜博与七宝救出巧儿、香荷与秀云,与流风一起保护她们离开。
天边,新月如钩;身后,暗器如潮。
廖子承一手抱紧毫无知觉的华珠,一手勒紧缰绳,神色凝重地驰入了一片树林。
不知奔走了多久,千里良驹突然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再没了生息。
廖子承将华珠死死地护在怀中,良驹毙命的一刻,侧身一滚,撞上一刻了槐树。后脑、脊背与胸口俱是一痛,廖子承晕了过去。
天微亮,一阵冷意袭来,华珠惊醒,睁开了眼睛。发现周围不是简洁明亮的房间,而是混合着泥土芬芳的小树林。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抱在怀中……
华珠眉心一跳,猛地坐直了身子。
这是什么情况?
她好端端的不在房里睡大觉,居然跟廖子承“野战”了?
“喂,你醒醒,喂!喂!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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