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办公厅秘密报告的这件事后,他也傻眼了,人生一片坦途的五十多年里,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突然蹦出个女孩有皇室基因,还瞒住了这么多年,简直是在公然嘲笑宗人府的监察督导工作不力。
得,字辈都这么齐整,还省事儿了,都用不着他们宗人府请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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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啊,这个事情只能有两个方式解决。”闻讯赶来的左宗正,是皇帝的姐夫,坐在宗令赵晗湘的办公室里,开门见山道。
两个人都猜到了一种可能性——私生女。
联想到一百年前那桩旧事,这个猜测叫他们一阵头疼。
“其一,就是按常规流程,向上请罪,对下调查,给这孩子入籍,对违法宗室处罚。不过这样一来,保密工作就比较有压力。”
媒体那是吃素的吗?要被他们知道,皇室至少半年没法清净了。
况且,不列颠王室前两年刚闹出储君外遇的丑闻,皇室还下旨斥责了他们,转头自己后院就起火,自己打脸也不能打这么稳准狠啊?
“其二,这事儿就压着不报了,修改鉴定结果,叫宗室一概不知,对外澄清误会。将这个叫赵佑媛的女孩换个身份,送走。”
左宗正说得很直接,一点迂回都没有。因为想到接下来要面临的麻烦,这时候谁都没有迂回的闲心了。
“第一种方式,有违王道。第二种方式,有违人道。”
总之是不好跟皇室交差的。
☆、第四章
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要做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显然有悖于宗人府一贯的原则底线。
“皇室并非没有承担错误的勇气。”沉默了一会儿,左宗正说道。“皇庭祖训,不许做同族相欺之事。况且,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宗人府也是有责任的。”
在完整的监督体制下,皇室已经很多年没发生过这种事了,会觉得棘手也是正常。毕竟上溯三代,无此先例。
宗令挣扎之下,还是决定坦率点。“第二种方式,漏洞也是颇多……算啦!就顺其自然,坦坦荡荡吧。是福是祸,际会而已。”
左宗正是个急性子的人:“那咱先开个小会统一口径,免得让外人听到风吹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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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宗人府马上召集了左右宗正、各厅处负责人开碰头会,公布了皇家疗养医院的正式函告,清查了前二十年的宗室生育记录。
盖着皇家医院鲜红公章的鉴定书送进了会议室,给每个与会者传阅。
在亲眼看到疗养医院基因中心送上来的检测报告后,宗人府所有参会的人,心头都在咆哮着一个与宗教、皇室、性和悬疑主义有关的问号——
老天爷啊!皇族多了一个宗亲,谁干的?!
沉默的会议室里。大家一起沉默。
宗室出了这种事,一旦查明属实,是必须要上报国家最高统治者——天子的。
最后赵晗湘清了清嗓子:“此事决不允许声张,其中利害,你们自然清楚。一旦确认了,就不是小事。当务之急,宜先前往现场,核查这孩子的年龄身份。此事由属籍、玉牒两处牵头。办公厅根据情况,查明直接责任人,来报告给我。”
宗人府监察厅所有人虎躯一震,这直接责任人,妥妥是他们啊!此人长这么大了他们都没发现,不是失职是什么?
这可真是千古奇冤啊,监察厅所有人恨不得指天为誓,他们真的没有从哪位宗室那里看到过这个赵佑媛的蛛丝马迹。
根据皇室疗养医院对赵佑媛的容貌、骨龄推断,她正处于青春期,大概是十六岁。
至于具体生辰年月日,只能等人醒了自己再说了。
而据属籍处的记载,十七至十五年前宗室生育记录,都是井井有条,并没有什么遗漏。
这幸运的说明宗人府的登记是没有疏忽和纰漏的,不幸的就是——只有一个大家都竭力避免的可能:人是私生女。
一想到这一点,以及后续会发酵的一系列后果,不少人那矛盾的汗就流了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宗令和左宗正会觉得棘手,为什么他们想到的两则办法里,第二种比第一种更稳妥——
因为历史国情不允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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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宋皇室掌握国家最高政治权力已经一千多年了,这是非常不易的。伴随着的,是无数次或主动或被动的改革变法、自我约束。
从政治体制上的,到意识形态上的,再到法律制度上的,可以说是一路披荆斩棘过来的。
就不说国朝在和辽、金、蒙古对抗的过程中,内部长达三百多年的“士庶之争”了;也不说国朝在政治高度动摇时期,做出的一系列统治哲学上的调整,把汉武帝以来占据统治地位的儒学更换为了“则学”。
就只说皇室三百年前,提出的男女完全平等的先进思想,并且带头,让帝姬宗姬们和男性皇室成员共用一个字辈,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分开取名,这就是一种豁达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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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种勇于开创新路、不断自我纠正的勇气下,皇室从两百年前,就彻底取消了妻妾制度,用法律严格限定了一夫一妻制。
自由宽和的风气是国朝的精神面貌,从开国保持至今,媒体有高度的舆论监督权——你皇室自己提出的男女平等一夫一妻,你敢不遵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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