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囡囡童言无忌,但无意中怕是刺中了简宁的痛处,“囡囡,先跟爸爸走,让妈妈跟外婆单独说一会儿话。”
“没关系的,”在父女俩躲开之前,简宁扫过路囡囡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抿得很紧的唇瓣松动了下,“以后我们常来这儿陪外婆说话,外婆就不会孤单了,你说好不好呀,囡囡?”
小脸蛋被简宁疼惜的指腹摩挲得有点发痒,路囡囡忍不住眯了眯圆滚滚的大眼,“嗯嗯,如果爸爸以后再打我屁股,我就跟外婆告状,让老爸的屁股先开花!”
路单无奈,小家伙似乎还不懂得“人死不能复生”这个理,满脸都是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他下意识抓了抓掌心里的小肉胳膊,免得路囡囡一时兴起,跟他们在墓地里玩捉迷藏。
当路单他们避开的那刻,简宁噙了很久的泪到底还是下来了,她不是悲春伤秋的性格,可沈天雪的逝世却给她带来了无法抹灭的创伤,她连沈天雪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啊。
“妈……”她背靠着墓碑,脑袋跟着靠了上去,“我好像还没跟你交待过,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离开a市后,我和路单漂洋过海,到了异地隐居了四年,期间还生了个小肉球,然后……我们就回来了。”
漫长的四年,伴随着艰辛和心惊肉跳的四年,就这样被简宁一笔带过,她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嘴边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我这样也是挺好笑的,以前在你面前提到‘那个人’,即便是芝麻大点的小事,都可以讲个三天三夜……”声音慢慢低了下来,最后化为淡淡的一声叹息。
就在这时,被冬风吹开的枯叶下面,掩着的一颗花边纽扣滚到简宁脚边,她微微凝神,捡起来的时候发现纽扣完整,既没缺损也没沾上灰尘,像是刚从哪个人衣服上不慎掉落的。
在不远处站着的路单恰好看清了简宁手里的纽扣,“咦”了声,“看起来像是男人用的。”
简宁不以为意,“这里经常人来人往,谁掉的都有可能。”随后,她直起身,对路单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回酒店吧,昨晚我在求职网上接了份翻译的工作,现在有一堆待翻译的资料等着我呢,明天得邮一份给老板过目,我怕时间赶不及。”
“这么急着找工作?”路单很惊讶,这件事简宁还没跟他商量过。
“嗯,在飞机上我仔细考虑过了,也许你说的对,囡囡都已经四岁了,如果我们要在一个新城市白手起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一忙起来肯定顾不上照顾她,更别提给予一个良好的学习氛围了。”简宁一副想开了的口吻。
但路单看得出简宁还是有些轻微的不自在,不禁握住她的手安慰,“不用太过紧张,你还有很多值得信赖的朋友,有他们在,你会重新熟悉该怎样在a市生活。”
墓园内,随着时间的推移,陆陆续续有人带着祭品前来,就在简宁准备抬步离开前,忽的听见身后有人跟他们招呼了一声。
转过头去,却发现是一对不认识的老年夫妇,“你们好。”虽然不认识,但简宁还是礼貌的应了一句。
那对老年夫妇见到简宁尤其是路单时,目露诧异,随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抱歉啊,老头子眼神不太好使,认错人了……”
路单摇摇头,笑道,“没事,”又发现这对老年人拜祭的那位就邻着沈天雪的墓碑,状似不经意的开口,“我们是第一次来这个墓园,请问平时都是谁帮忙打理家母的墓地的?”
谁知,路单不过是随意的试探,那个老妇居然点了点头,那意思是承认了有人过来扫墓,“多着呢,一会是个高高壮壮穿着军装的男人,一会是对年纪看起来跟你们差不多的小年轻,但最近来得更勤一点的,是一个喜欢穿皮大衣的男人,还有其他一些人,每次来都带着桶和布过来清洗令尊的墓碑,都孝顺的很,孝顺的很。”
边说着,七旬老妇惆怅的跟自家老头对视了眼,“可惜,我们是没有这样子孙侍奉在侧的福气了。”
经过短暂的交谈后,这对早年承受丧子之痛的老人家,就在墓园附近的公寓里住着,平日里无论刮风下雨,来看看他们的儿子那是必须的。
日积月累,他们对就葬在儿子隔壁的沈天雪也格外熟悉,包括什么人过来拜祭过沈天雪,他们老俩口都记得比较清楚。
就在简宁他们辞别老俩口不久后,老俩口口中的“喜欢穿皮大衣的男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