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动手指,干涩的嘴角嗫嚅,有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了——
那人察觉到她的动静,手在沙发上胡乱摸了摸,顺手戴上眼镜,“阿烟,你醒了?”他说。
那人走近了,晕黄的灯光下落在他身上,金丝镜片有些反光。
林烟眯了眯眼,扯着唇角,努力微笑,“沈总。”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不是很好的样子。
沈沉舟眸色微暗,他摁了铃喊医生过来,不一会儿,病房里进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个医生检查了一遍,又和沈沉舟交代着什么,林烟没有听,只是静静望着窗外朦胧的夜。她似乎看到一层淡淡的纱覆在那儿,可轻轻眨了眨眼,却又不见了……
沈沉舟跟医生去外面,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林烟勉强坐起来。她这么一动,腹部牵扯的有些疼,那里绑了绷带,应该是挨了一刀。林烟伸手捂着那儿,这才发现自己穿着空荡荡的病号服,像极了当年的母亲!
她轻轻蹙眉,视线落在一旁的手机上。她够到手里,揣着静静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打了个电话。
响了很久没有人接,林烟黯然。她找他,从来都是这样……正要挂的那一瞬,电话忽然就通了!
丝丝电流里,有个女人轻轻在问:“喂,哪位?”
林烟疑惑地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又听那边问:“喂?”
那一瞬,伤口又痛起来,好像用力绞在一处。她疼的直冒汗,手心滑腻腻的,电话便滑了下去。
屏幕黑掉的刹那,积蓄许久的泪亦终于落了下来……林烟捂着脸,无声痛哭。
☆、第三七章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急促忙音,惨白的灯光下,秦嫣脸色有一丝莫名慌乱,可也只是一瞬的事,旋即又归于淡然。
临近年关,宁氏开在内陆的这家工厂发生一桩不小的生产事故,有十几个工人受伤,社会影响极差。作为执行总裁,宁则远亲自飞过来处理后续——成立事故调查小组,调查原因,看望伤者,谈后续赔偿,最后,还得开发布会公布原因和向公众道歉。
十几个伤者分别被送到不同的医院,这里是最后一家,秦嫣抱着宁则远的大衣,坐在医院走廊里等那个人。
这个时间点的医院很安静,过了很久,走廊深处才传来刻意压低的轻言细语,正是宁则远一行。
走廊深处层层叠叠的阴影中,那人正偏头同旁边的下属交代着什么,满脸沉峻之色,英俊的眉眼紧紧蹙着,凝着一缕淡淡的抹不开的愁绪,让人很想伸手替他抚平。可他站在那儿,身形依然笔直挺拔,仿佛有他在,一切都会安稳。
这样一个男人,足够让人心动。
秦嫣站起来,静静望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原来真的错过太多,错过了这个男人,她会后悔!
——
忙了一天,到这会儿,宁则远才回下榻的酒店休息。
深冬的空气湿冷的厉害,秦嫣坐到车上才将大衣还给宁则远,又抱歉地看着他说:“阿则,刚才你太太来电话,响了很久,我担心她有急事,所以就冒昧的……”
陡然听到林烟,宁则远有一霎的怔愣,漂亮的长眸酿起一丝恍惚,会是什么事呢?他轻轻地想。
秦嫣又说:“不过,林小姐听见我的声音,好像又误会你跟我了?真是对不起啊,那天午餐也是这样,今天又是……要不要我去解释一下?”
想到她冷漠又厌恶的模样,深邃如海的眸子暗了暗,薄唇微抿,宁则远平静地说:“不用解释,她不在乎。”
冬夜很凉,他清清冷冷的声音更是凉到了极致,宛如此刻他自己的心,寻不到丁点温暖。
已经很晚了,车内暖气哧哧的响,宁则远一脸倦容,靠在后面闭目养神。微敞的衬衫领口里,能够隐约看到某些旖旎的痕迹。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禁欲的气质,偏偏那些痕迹暧昧极了。
秦嫣震惊不已,她实在难以想象宁则远……回到酒店,她鬼使神差跟在了他后面。
宁则远望着她问:“有事?”
“阿则,你还没吃晚饭……”秦嫣早就想好了理由。
宁则远说:“逸秋帮我叫了餐。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说完,淡淡一笑。
他的浅笑与往日无异,却在不知不觉中透着股疏离,一股绝不会对她祭出的疏离……秦嫣微微一愣,笑着邀请他:“我也没吃呢,一起吧。”顿了顿,她又有些怅惋:“阿则,我们很久没有单独吃过饭了……”
宁则远从不会拒绝她的,谁知他却说:“下次吧,我今天有点累,待会儿还有个会要开。”
他是真的累,早早起来,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赶到这里,忙了一天,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这会儿眉宇间是浓浓的倦意,眼底覆着层淡淡的疏离的纱。
秦嫣不是一个爱勉强的人,她笑着道了声晚安,又转身离开。
宁则远洗完澡,酒店已经送餐上来。胃隐隐的疼,吃进去一点,他才觉得好受一些。电视开着,演的是无聊的爱恨情仇,他却不觉得烦闷,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还抿唇浅笑。
这一夜,无论是洗澡、吃饭还是开会,手机都摆在旁边,却一直没亮。
躺在床上,无边无际的黑暗压下来,他心底烦闷,于是翻出通话记录,最上面就是她的名字。
手机屏幕的光很暗,轻轻笼罩着男人俊朗的脸庞,修长的指尖在上面流连摩挲许久,他终究没有敢回拨出去……有什么事,等回去之后见面说吧,他这样想着。
……
宁则远原本估测一个星期能赶回来,结果后续事情太多,行程硬生生变成了半个月。再回来的时候,机场大厅里张灯结彩,过年气氛极浓,宁则远一时恍惚。
顾锐来接他,“先生,回公司还是……”
“公司。”——这里也积了一堆工作,他不得不在年前处理掉。
路两边是萧肃的冬景,一棵棵苍劲的白杨从眼前滑过,宁则远眉目沉隽地静静看着,忽然问:“她最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