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忽然安静下来,阮玉顿感不自在,好像她无论怎么待着,都无法逃开他的视线。
心轰隆轰隆的跳着,眼前一阵阵的发花。
她是怎么了?
“呃,嗯,你还有什么要看的?”她急于逃离这种古怪。
她似乎有些窒息,一定是刚才起身过猛导致的,一定是的!
金玦焱正看着她发呆,听她发问,不由自主的“嗯”了一声,而后醒过神来:“不是说要帮你整理嫁妆吗?快点吧,不过我估计你这里也没什么好整理的。”
阮玉又要发火,他已经开始行动了,打开一只香樟木箱子,乐了:“这就是你的收藏?”
里面是一卷卷的画轴,都拿锦盒装着。
阮玉曾听说,如花出嫁前很喜欢收集古画,想来就是这些了。
金玦焱一样样的展开,点头,露出赞赏之色:“你的眼光比岳父大人强多了……”
阮玉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展子虔的《游春图》,不错,是真品,花了不少银子吧?”
“北宋张先的《十咏图》?此人擅于填词,一生只画了这一幅作品,竟然落在你的手里!啧啧……”
“嚯,宋徽宗的《珍禽写生图》你也有?”仔细一看:“只可惜是仿品……”
“你怎么知道?”阮玉奇怪的睇向他。
“你看这……”指尖轻点画上珍禽的小尖嘴:“这里应该是纯金点就的。可是这作伪的人大约想省钱,就用了做假画的金箔。可那怎么能一样?结果好容易仿制的画,只差这一个细节,便毁于一旦。”
“如果它这里用了金子,你是不是就看不出来了?”
金玦焱睇了她一眼,笑:“也不一定。但凡模仿,总是想入骨入髓,不是为名就是为利,更或者是名利双收。可是他并非画者本人,又如何能体味画者的心境?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微妙,都会相差千里。更何况,还有身份,境遇,可能还关乎当时的天气……而且模仿者总是太过刻意,生怕有一丝细微的差异,这等紧张,就容易使笔下的线条生硬,失了自然,也便失了原画的灵性,总是让人觉得别扭。当然,也有仿得特别逼真的,若当真能够传世,倒也是一幅佳品。”
“我发现你懂得还挺多的……”阮玉将目光移到他脸上。
☆、181神秘画卷
她是实话实说。今时今日,她的确觉得,他并非是人们口中那种一无是处的混世魔王,而且他在谈到这些他所认定的宝贝时,整个人都焕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光彩。
不似与她吵架的剑拔弩张,不似同她一起外出视察店铺与庄子的成熟稳重,亦不似面对温香时的紧张与略带伤感的风度翩然,而是一种自内而外,自然而然的自信与从容,只不过……
金玦焱抚摸着卷轴,慢慢把画卷起,笑了笑,却极具讽刺:“有什么用?吃不当吃,穿不当穿,既不能走马疆场建功立业,也不能高中科举光耀门楣。我这点本事,是最不值一提的玩物丧志……”
“怎会?”她急了:“花有千种,各领风骚,即便是草,也有自己的姿态。或许今时不被承认……就像那些瓶瓶罐罐,当初它们也不过是普通的东西,可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经历了人们的认可,现在岂非价值连城?所以不要太早的否认自己,什么走马疆场,什么高中科举,世上的人为此汲汲营营,又真正成功了几个?而你所会的,却不是旁人轻易可得的,又何必妄自菲薄?要知道,在你羡慕别人的同时,他们也在羡慕你呢……”
看着他的眼睛:“是真的。就在刚才,我还不以为然,可是现在,我就很羡慕你,想着若是能如你这般博学该多好?但我知道,这些本事,是我一辈子都学不会的……”
她说的是实话,即便是站在一条起跑线上,哪怕是率先起步,也未必比得上那些才能天纵之辈。这点,她认输,也从不勉强自己。
金玦焱本是若无其事的听着,本是以为她在安慰自己,因为他被人嘲笑了太多,哪怕是偶有夸奖,转过头来,依旧是对他的不屑,他早已习惯,可是此刻,他望向阮玉的目光郑重起来。
这个女人,她总是能发现腐朽之下的神奇吗?总是能无所保留的表达对他人的真心实意吗?譬如对阮洵,譬如对他……
这么多年来,他在人们的嘲讽中,在家人的失望与责骂中摸爬滚打,由开始的不忿到如今的不羁,很有些破罐破摔的架势,他以为他就这样了,所以愈发放旷。
从来没有人肯定他,支持他,相信他,赞赏他,他一直踽踽独行,可是今天……
“阮玉……”
“嗯……”阮玉正打开一幅画轴,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笑着对他:“这幅画是真品!”
“你说真的就是真的!”他只目不转睛的看她,仿若初识般的细细打量。
阮玉怀疑的扬起眸子:“你在敷衍我?”
“哪有?”长指一抬,轻轻拭去她脸上的一点灰尘。
轻柔的触感,就像细石落入碧湖,咚的一声,在她心底荡起层层涟漪。
阮玉的心神忽而恍惚。她有些迷蒙的看着他,就仿佛隔着水面,于是他的脸一漾一漾,连声音都跟着微微波动:“这是南宋山水画第一神作,为与李公麟同乡的李姓画家所作,价值不可估量……”
气氛忽而暧昧,俩人就默默的望着彼此,除了微尘悠悠飘过眼前,一切都仿若静止。
然而一阵风吹来,微尘忽的一卷,就好像蚊蚋的足拨动蛛丝,发出一声根本听不到的却足以震动心弦的轻响。
不知是谁率先动了一下,暧昧陡然飘散,二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看天看地的乱瞅了一会,其中数次目光交接,都跟被什么扎到般吓了一跳。
尴尬了半晌,不约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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