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急忙招呼众人:“快来猜灯谜啊,只要中了二十……不,三十条,这琉璃灯就归……”
“慢,”小丫头抬了眸:“我要继续!”
“啊?”摊主一惊,很快堆起笑意:“老汉可是说,要连中……小妹妹,你知道什么是‘连中’吗?”
“你……”小丫头终于急了:“你骗人!”
“我哪有骗人?不信你问问……”
小姑娘再不肯听,拨拉开人群就往外走。
其实也用不着她费力,姑娘们自觉自动的给她让出条道。
她走出圈外,就把灯笼都丢在地上,使劲踩。
然后过来几个人,当是熟识的,劝了她几句,她方不情不愿的跟着走了。
摊子又热闹起来,摊主热情的招呼着,猜谜声此起彼伏,盒子里的铜钱撞击声彼伏此起。
阮玉怀疑,都是自己贡献的。
这会工夫,连春分跟立冬都猜中了三条,手里拎着灯笼,笑得美滋滋的,也不去管她的情绪,继续大呼小叫。
她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分外失落。
此等失落落在某个人的眼中,使得唇角牵出丝丝笑意。
其时,此人身边还有个穿大红轧边火狐狸毛出风披麾的女子,借着人群的挨挤偎在他身边,两团酥软有意无意的蹭着他的胸口,眼睛斜斜向上的睇着他,眼底映着五彩的灯光,亦是美妙动人的,而且还盈着一层氤氲的雾气,更显楚楚可怜。
她再次弱不胜力的“哎呦”一声,抱住他的胳膊,瘪着小嘴,万分委屈道:“表哥好像对我不好了……”
金玦焱的笑意便瞬间收了回去,眼底重现阴霾。
今天他一出门,钟忆柳便跟了过来,简直是一路相随。
他想撵她回去,她便站在那,眼泪汪汪的看他。他都走出很远了,回了头,她还在那。
十五人多且杂,他还真担心她会有个好歹。结果见他一停步,她便立马追了上来。
他感觉像是抓个烫手山芋,不是舍不得丢,是怕丢出去砸了人。
依他的本事,想甩掉她并非难事,可是,可是他总不能把她扔下不管吧。
他自是不会带她去友人家串门,一是不合适,再有人家都出去游逛了。他也不能怕被别人看到往偏僻处走,然后她回去说点什么……他现在非常怀疑甚至肯定钟忆柳干得出来,到时他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若是回府……他倒是很想知道某人现在怎样了,可是一想到那人漠然无视的表情……
再说,他为什么要回去看她?
心下烦闷,便愈往热闹处走。
钟忆柳跟得紧。
而一到了街里,人愈发的多了,他的行动便不得不慢下来,钟忆柳也不再追得费力,而是伴在他身边,气也喘匀了,就开始问这问那。
他知道她不过是跟他找话说,意图吸引他的注意,他就不信她不认识那悬在架子上一排排闪亮的就算形状多种多样亦是叫做“灯笼”的玩意。
她穿得惹眼,嗓门又亮,还将声音放得甜腻,集市上吵吵嚷嚷,竟也没压过她的动静,已是引得旁边人看过来,那眼神就好像他领的是个傻瓜,而他则是能解答傻瓜所有蠢问题的大傻瓜。
偏偏钟忆柳还不自觉。
当然,她是在享受能跟表哥享受众人瞩目的美好时光。
金玦焱实在是烦了,就要往回走。
钟忆柳拖住他:“表哥,姨母说,正月十五出门,是要走个圈才圆满。我们这样原路回去,就不圆满了。”
又往前望了望,惊喜道:“表哥,你瞧那里围了好多人,我们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听似询问,却已扯着他往那边走了。
他不是不想挣脱,只是人都往一边涌,浪潮一样裹挟着他,而他也起了好奇心,想要瞧瞧那与其余摊子无异的地方到底有什么稀奇。
他们原本位于街口,这般挤过去时,已经站到人群外围了。
人群里多是姑娘,都卯着劲往一个地方瞅。
他亦循着望去,但见是三个男子,其中一个个头稍微高一些,但比之他,还是差的远。
他不禁嗤笑。
京城里这些女人平素还算规矩,一到节日就很是疯癫,遇到个稍微平头正脸的男子便忍不住要跟上去,还频频制造“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邂逅。
自己往日也颇受欢迎,每每出门都会收获不少荷包手帕,谁让他是“京城四美”呢?
于是便起了不平之心,倒想看看是哪里冒出来的男子吸引了姑娘们的注意,又到底生得是何种模样?
只是那三人只顾着猜灯谜,头也来不及回,然而都被一个小丫头抢了先。
他不由得想笑,看来是这仨家伙是虚有其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