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就呵呵了,这种自欺欺人的精神不值得提倡,五毒人民又不是煞笔,还能认不出中原人?
“师父,我这有块墨。”无花白净的脸庞上浮现青莲伴佛前,慈悲为怀的温和笑容。
“干吗?”
“到五毒之前,容徒儿为你泼墨染发,换你三千青丝,墨香披身。”说着无花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徽墨。
出门旅个游还带块墨是什么心态?佞修用看逗比的眼神看着无花,风骚得甩了甩头发,“有本事别用墨用酱油。”
于是无花试想了一下自己跟佞修并肩而行,身旁人一头亮丽黑长直,行走之间若有若无飘来阵阵酱油味……
用酱油染头发又是什么毛病?无花看佞修的眼神都发直了。
找到下一个水源地时候,无花没给佞修挣扎的机会,三下五除二把徽墨化开,抹在佞修头发上。活了这么多年,佞大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染发,他说,“小秃驴,你这染头发的手艺是跟村口的王师傅学的吗?”
清寒发丝一点点摸上黑色,浸透了墨色,冷灰色的基调渐渐被不透光的昏沉黑色取代。无花低头分着缕缕头发,细心涂抹着墨,声音温润轻柔,“王师傅是谁?”
“魔法少女王遗风。”
无花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佞修说的是谁,过了几秒突然醒悟这个大名说的是谁,“雪魔王遗风?”
“没错,就是他,美发沙龙老板王总裁。”
“师父,你如今不比当年武功盖世可一世轻狂。徒儿明白这世间许多事师父你可以付作笑谈,转身皆成曲终人散。然,徒儿虽平白多活一世,却做不到师父这般逍遥洒脱。”所以不要再作死了,黑完那个叫永寂的,现在开始黑王遗风了,永寂什么来头他不知道,但王遗风的名声江湖人都知道。雪魔覆手翻*,谢渊谈笑停风雷。这么厉害的人物,还是恶人谷谷主,必然是心狠手辣之辈。要是让王遗风知道佞修黑他,无花仿佛看到一大波恶人谷极道魔尊杀过来刀光剑影人头落地的景象。
“爱徒,你整天吃斋念佛能知道个什么,魔法少女王遗风的养发护发心得能写成一本书了,还有那个美少女战士谢渊,听说他的厨艺也是堪称大厨,若是有机会,真想到他家厨房溜达一圈。”
“……”无花仿佛看到一大波浩气盟武林天骄从四面八方杀过来的景象了。
“如果我绑了王遗风,再给谢渊写一封信,威胁谢渊给我亲手做一桌菜,如果他不同意,我就完好无损放王遗风回恶人。如果谢渊把饭菜送来了,我就撕票。不知道谢渊干不干。”
“万幸师父你武功已废。”不然他就得眼睁睁看着一大波极道魔尊和一大波武林天骄杀过抢佞修的人头了。真要命。
“我不是恢复了一成内力吗。”佞修一点也不愁的模样,笑容满面,似清风扶水,柔风和煦。
“莫非师父认为它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说明我以毒攻毒的想法是对的。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凭借尸毒,一跃为大毒尸,想吃西湖小黄鸡就吃西湖小黄鸡,想吃扬州金龙鱼就吃扬州金龙鱼,想吃嵩山秃毛驴就嵩山秃毛驴,还不痛快?”
“师父所言极是。”无花昧着良心拍马屁。看佞修这架势,他师父是真的在考虑变成毒人后的食谱!
涂抹完头发,等头发晾干了,无花耐心地用手指梳着佞修的一头“黑发”。黑得沉重。
“气味重吗。”佞修自己抓了把头发闻闻,没闻出什么味道。
“新墨味沉,晾一晾会散去许多。”
无花从包袱里取出佞修那身竹笋一样一层包一层的万花破军套装,叫佞修换上。
“不换,这身衣服凉快。”他身上还穿着风骚的粉红色七秀坊衣服。
早料到他会这样了,无花指着粉色衣服上大块大块的墨迹,是他染发的时候故意抹在衣服上的,无花好脾气劝说,“这身衣衫脏了。”
结果糙习惯了的佞大糙无所谓地挥挥手,“没事,我又没有洁癖。脏点破点一样穿。”
这真是逼无花出杀手锏,无花一把扯掉佞修两条袖子,“师父,你看,断袖了。快把衣衫换了。”
佞大糙被他这一手震惊了,“爱徒,这是你从哪儿学来的新技能,刁刁的。”
“自然是师父你言传身教,徒儿从中领悟的。”无花垂着眼皮谦逊地低着头,目光却是仍然停留在佞修胸口那一片皮肤上。早几日色泽暗淡的血痕如今已经青紫淤结不散,苍白皮肤下有明显的血管展露着不正常的暗红色,仿佛血管中的血液凝滞不淌,而积淀成可怖的血网。纠缠盘踞在这个身体中。
佞修无所察觉,仍然麻溜的耍嘴皮子,“果然刁刁的。爱徒你也别当和尚了,快跟师父还俗,师父给你娶十八房媳妇,有男有女。”
无花随他说,动手帮佞修把衣服换上。听说过万花风流雅士衣物繁琐,这一身破军套穿下来,无花一脑门汗。仅仅是白色内衬就有四层,紫色留香碧绉中衣一件,还有外罩的墨黑花素绫罗一件,配上腰带鞋袜束腕玉佩等等物件。无花终于理解佞修为什么爱穿七秀轻薄凉爽的衣服了。
一身衣物穿戴整齐,佞修抄着手站在那,修身玉立眉目不掩笑意,仿佛□□月白海棠如水而流,折花却绽诗三千,一方君子温良端方,点墨山河笔走龙蛇,扇底春秋书尽风流。
那人模人样的样子让无花看得没办法说评语了,要知道几分钟前他人模人样的师父还坐在地上抠脚。
“每次一穿万花衣服,我就忍不住开始端着架子装。”觉得这是职业病的佞修仰头长叹。
无花真心觉得这个“职业病”贱贱的。
师徒二人再次启程,走走停停又是两日,一路上又是坐牛车又是搭竹筏,终于过了遍地毒物跑的五仙教活动范围,到了五毒潭以南开阔平原地带。
佞大糙拿出半路顺来的地图,开始上上下下比划起来,“接下来我们往东边走,会看到两座高瘦靠拢的大山,那边有大河能坐船去苍山洱海。”
顺顺当当的,两个人成功搭着去苍山洱海走亲戚的老人家牛车,到了大河码头。
他们到的时候已是傍晚,远山在夕阳下景深色暗,模糊成黑影倒映在江河中,金红夕阳染着半边天,河水流淌波光粼粼,金红波光千层万浪延伸向天际。
无花看了看天色,“今夜怕是急雨,明日河水涨烈没有船家出行了。”
“我们还是吃了晚饭再想这些吧。”佞修指着河边小树林,上空有青烟袅袅,他笃定道,“那里有吃的。”
总不能见了有烟就认为有人野外烧烤吧。无花无奈地跟在佞修身后往树林里走去。
溜了小半个树林找到了已经熄灭的篝火,边上还有一锅打翻的菌汤,浮白的蘑菇煮烂了泡在汤里,伞盖白惨惨的褶皱着,像极了一张愁眉苦脸的苍白面孔。
在佞修提出它能不能吃之前,无花眼疾手快,踢了两脚泥土把蘑菇毁尸灭迹,连黄铜小锅也没放过,一并用土埋了。
佞修无声侧目。无花挺直了腰板,望着远处的落日,“方才见林外有一户人家,趁天未黑,我们去找主人家借宿一宿。”
“你见鬼了吧,哪有人家。”佞修不客气地说。
“徒儿心知师父你双目有疾,多半是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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