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七小姐方团挎着花书袋进来了,说同学最近见过苏明珰,她可以帮助打听打听。林剑阁闻言更舒心了,连忙叫她去打听。
林海潮说:七小姐甭受累了。苏明珰她一个小丫头能跑哪儿去,我去找。
林太太脸上泛起苦笑这小子哪是想娶苏明珰,怕是憋着坏要搞什么名堂呢。可想到海潮动不动就闹离家出走,如今总算肯回家了,贸然拆穿又怕激得他再犯糊涂,只好装傻没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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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珰昨晚并未跟林海潮同住朱姥姥家,她虽然不知道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但知道只有结了婚的男女才能睡一屋,因此昨晚她去西门老师家借宿了,不过这些天一连串的事究竟是叫她有些意识混沌,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大杂院,看到小东屋和北屋门上都落着锁,才反应过来。当时暮色已沉,她咬咬牙索性去西屋艳红屋里凑合了一宿。
艳红正逢月事不能接客,所以收留明珰也无妨。
明珰惦记真哥哥,天蒙蒙亮就爬起来往集市上赶。昨天虽然她笨手笨脚,做出的饭也难吃的要命,但真哥哥终究没说什么,还主动洗锅涮碗,就冲这个,她得把做饭这事儿给担起来。为着真哥哥一起床就能吃上热饭,她得早点买菜,早点做饭。
昨晚她向艳红取了做饭经,艳红男人没死前,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巧媳妇,做饭、种地、针线活无所不能。
明珰鬼机灵,让艳红教她做好吃便宜还容易的菜。她的小算盘打得哒哒响:好吃是要征服真哥哥的胃,便宜是要节约自己的开销,容易做则是她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做不来复杂的吃食,像那些北平著名的艾窝窝、糖耳朵、油炸鬼什么的,对她来说都太难了。于是艳红教了一宿,她只学会了做菜包。
菜包的材料家常的很,她在集市上跑了不到半拉钟头就买齐了所有。回到朱姥姥家,却见屋门没锁、人也不在。想真哥哥可能是去赁房子了。等真哥哥的同时明珰不闲着,先把大白菜一层层地剥,剥到最后只剩一个菜心。然后白菜帮子切弧形,无奈她刀工一塌糊涂,切得千奇百怪不说,还差点把手指头削下来。
在案板上一通惊心动魄总算收拾完了白菜,然后又忙不迭地做蒜泥拌酱。一开始还能沉得住气,可眼看着快到晌午了,生怕真哥哥回来饿肚子,于是也没耐心一颗颗地把蒜子剥干净,就忙叨叨丢进蒜臼子里捣。蒜泥拌酱之后还要炒麻豆腐,用羊尾巴油和青豆炒,可她想不起艳红说的去腥的办法了。算了,时间不等人,先炒出来再说!
林海潮回来的时候,菜包已经准备完毕,炒麻豆腐炒豆腐松和炒白菜丝拌在一处包进菜叶子里,然后蘸点蒜泥拌酱,递给海潮。
真哥哥,尝尝!
小白手托在手心上递过来,林海潮一眼看到她手指上的伤。
你切着手了?
说着捉过她的手瞧了瞧,从裤袋里掏出早上在诊所剩下的药膏纱布。
伤口不好好处理会发炎的。他边说边给她处置,神情专注,不经意间俩人的脸离得很近,他那微蹙的眉头衬着鼻梁的曲线落在明珰眼里,温暖的鼻息一阵阵地扑在手上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传导过来,沁入了她的皮肤、骨骼,去往她心里更幽远的地方
她虽然是坐在炕沿上未动,但身体却不由自主以一个往远离真哥哥的方向紧绷着。焦灼中,她垂下滚烫的脸蛋,安静如鸡地任那跟细小的手指被真哥哥摆弄。
林海潮边包扎边絮叨:这几天别淘米洗菜了,碰水的事儿,都等我回来做,以后切菜的事儿我做就是了。
明珰虚虚答应着,虽然她定不会听他嘱咐,但总归领了这份心意。总算挨到包扎完毕,赶忙催他吃饭。菜包要趁热吃才好,她的刀工和火候虽然不佳,但毕竟得了艳红的指点,做出的味道竟然不差,海潮一气塞了两三个下肚。
看真哥哥吃得那么香,明珰一颗小心脏甜甜的,拿了一小片菜梆,蘸着酱放在嘴里慢慢嚼着,再看看眼前的真哥哥,顿悟了那句老话,有情饮水饱。
既然真哥哥吃着喜欢,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明珰畅想着以后为真哥哥洗手作羹汤的日子,有些迫不及待了,对了,你房子找好了吗?
不太好找,好点的房子都贵,租远处的又怕你上学不方便。
明珰心里暖融融的,真哥哥这是要跟自己住一起吗。
不用考虑我,看到合适的就赶快租下来,我们好赶在朱姥姥回来前搬过去。
哪知真哥哥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时竟沉默了。
气氛异常,明珰被看得心里发虚,担心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父亲说过,女孩子不能上赶着,会叫人瞧不起。真哥哥沉默会是这个原因吗?回想一下,自从遇到了真哥哥,爹爹的话就被自己抛在了脑后。她好喜欢真哥哥,虽说她牵扯真哥哥的动机不纯,但日日相处下来,感情却已十分纯粹了。
可糟糕的是,从遇见到现在,真哥哥从未说过喜不喜欢她,更没有定义过与她的关系。一切都是她在主动下饵、自顾自地投入这一定让对方觉得掉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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