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昀其实早有预感。去年的上海电影节他们拿的奖太多了,加上今年A国那位大前辈复出,启程时他们就没抱太多的希望。
结局来临的那一刻他没有太多的情绪,脑海里只剩下了“果然如此”四个字,他不悲伤,即使他认为《壁上花》是他迄今为止参演过的最好的一部电影,无论从剧本还是拍摄上来说,它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过它确实也已经获得了它应有的荣誉,人总不能太贪心。
但是在感受到谢然的靠近的那一刻,他并没有解释,也没有拒绝。或许是内心的恶劣因子作祟,他本能地有些喜欢这种在意,默默享受着对方对他的安抚。
“没事的。”谢然握紧了他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国内的电影界对这部电影的评价都很高的,我老师也一直和我说起,一起上课的同学也不断邀请我去重刷。我们还有下一次机会。”
任昀瞟了他一眼,闷声点了点头,握紧了他的手。
“也不懂为什么,你每年都能遇到神仙打架。”谢然撇了撇嘴,调侃道,“要不以后拍完电影先去烧个香吧。”
“《江湖客》遇上了江晴非,现在又遇上了满贯影帝,也挺不容易。”
任昀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忍俊不禁。他望着谢然的脸,本想开口坦白自己其实并不难过,却听到对方继续说:“但您在我眼里就是最厉害的,《江湖客》在我心里很早就大满贯了。”
“你也是。”任昀轻声说道。
“嗯?”
“我的然然也是最厉害的。”
音响中传出了鼓点的声音,是公布获奖者的前奏。
谢然偏过头对上任昀的目光,现场微弱的灯光落在他的眼中,就像是昏暗的房间里突然泄进一束光。他的心随旁人的一同紧紧揪起,但为的并不是同一件事。
蜷紧的手指卡进了对方的指缝里,谢然下意识地挪了一下中指,在任昀的掌心挠了一下,然后被扣得更紧。
他们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爱意说到尽兴。
在《壁上花》的名字闯进谢然的耳中的同时,镜头也扫到了他的脸上。
谢然恍惚地转过头去,茫然的眼神落在眼前屏幕上的三个字上,脸上闪过了几分不可思议。
他的情绪来得太快,消失得太迟,音乐响起的那一刻,脑海里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被糨糊糊了个彻底,又像是生了锈的齿轮,只能嘎吱嘎吱地在原地踏步。
掌声如同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但又随着音乐的落下偃旗息鼓。
若不是池青衍扯着他的手臂,谢然甚至忘记了要上去领奖的人是他和自己。
在电影节开场的几个小时前,虽然组委会极力要求他们出席这次的颁奖仪式,但那个时候他一直认为是因为别的奖项,连任昀要他准备的稿子也只是草草地看了两遍。
握上话筒的那一瞬间他更是什么都忘干净了,几百字的发言稿缩减到好几分之一,就剩下短短的几句话。谢然果断把位置让给了池青衍,在旁边继续充当他的花瓶。
颁奖礼结束后的采访上,他果不其然地被问起了听到得奖时的感受。
谢然朝旁边的任昀望了一眼,摆出得体的笑来,说道:“老实说这个奖来得太意外了,我之前完全没有想过。”
池青衍道:“听到《壁上花》的时候我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不少人都说观看影片时好几次被配乐震撼到,感觉它并不像是单纯的背景音乐。”
“确实是这样。”池青衍笑着说,“我们当时和周导讨论过这个事情,对于我来说,音乐也是推动情节的手。”
“我们想让它融进电影的画面里,不是简单地充当一个背景,它更像我们写作中的细节描写。”谢然顿了顿,眼珠打了个转,眉眼的弧度又大了一些,“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任哥和池哥出色的演技,才能让观众沉浸在看到的画面里,音乐也只是起一个烘托的作用,像是一个推手。”
池青衍:“也许是因为我们两个都参与了这部电影的制作,《沉》的灵感来得很快,作曲中也没有刻意地想去做些什么。”
“我很感谢周导,能参与《壁上花》的拍摄是我的荣幸,她和任哥在拍戏的过程中教了我许多,让我,让我的粉丝都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谢然。”
“那两位以后还会有合作吗?”
谢然笑了笑:“我记得之前池哥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想的是,我们两个的风格不同,很难有这个机会。我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看到成品的那一刻还是挺兴奋的,是和我预想中不太一样的效果。不过我的学业还没结束,如果有机会的话,或许还会有合作。”
“我很期待和谢然的下一次合作。”
“对于错失最佳男主角,请问任昀有什么想法呢?”
谢然愣了一下,偏过头望向任昀。
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嘴角浅浅地勾着,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谢然本以为他听了这句话会生气,但似乎并没有。
任昀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有盼头是最好的状态。”